我的办公室就在父亲办公室的外间。表面上,我只是翻翻报表,看看项目书,实际上,我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那几个被傅深标记过的名字,尤其是赵婉儿的父亲——赵永昌,沈氏的元老副总之一。
几天下来,看似平静的湖面下,暗礁隐现。
我发现,赵永昌负责的几个海外投资项目,回报率稳定得惊人,几乎没有任何波动,这在变幻莫测的国际市场上显得极不寻常。而且,所有关键节点的决策文件,虽然流程齐全,但细看之下,支持性材料的深度远远不够,更像是为了走流程而后期补上的。
这天下午,我抱着一摞近三年的项目归档文件回到办公室,仔细核对资金流水。越看,心里的疑云越重。几个项目的资金,在最终支付前,都会经过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境外服务公司,而这家公司的注册信息模糊,查询不到实际控制人。
这太不正常了。
恰逢父亲召集一个小型会议,讨论一个新的地产项目。赵永昌和另外两位元老——同样在傅深名单上的李总和王总都在场。
我作为“助理”列席。当项目负责人汇报到关键的土地竞标预算时,我放下了手中的笔。
“等一下,”我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有些突兀,“这份预算里,关于竞争对手分析的部分,数据来源是哪里?仅仅是根据两家公开年报的推测吗?有没有更深入的渠道验证?”
所有人都看向我,包括父亲,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。
项目负责人有些支吾。赵永昌笑着打圆场:“清歌刚来公司,可能不太了解。商业竞标,很多时候靠的就是经验和判断,公开信息结合我们的人脉网络,足够做出决策了。”
“赵叔,”我看向他,语气保持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尖锐,“经验判断很重要,但沈氏的项目动辄数亿,仅靠‘可能’和‘足够’来做决策,是不是太草率了?如果对手隐藏了实力,或者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,这个预算缺口谁来承担?”
赵永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。旁边的李总皱起眉头:“清歌,你这是什么意思?怀疑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能力?我们跟着你父亲打江山的时候,你还没出生呢!”
“李叔言重了,”我毫不退缩,“我只是觉得,时代在变,竞争对手的手段也在变。沈氏要想基业长青,就不能再固守过去那套‘差不多就行’的思维。每一个决策,都必须有扎实的数据和风险评估支撑。”
会议不欢而散。父亲最终采纳了我的部分意见,要求项目组补充更详尽的调研,但明显能感觉到,赵永昌几人看我的眼神,多了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冷意。
晚上,回到那座充满压抑气氛的别墅,我避开佣人,在二楼的露台“偶遇”了正在抽烟的傅深——这是我们认为相对安全的交换信息地点之一。
我把白天会议上的冲突和我的发现,低声告诉了他。
他听完,吸了口烟,烟雾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。“他们在怕。”他淡淡地说。
“怕什么?”我追问。
“怕你们发现,沈家这座大厦,早已被蛀空了一半。”他弹了弹烟灰,目光投向远处的黑暗,“你父亲近期的体检报告,我拿到了复印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