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灼将染血的玉佩攥在掌心时,窗外忽有鸽群惊飞。她盯着糖晶吊坠在月光下泛起的涟漪,忽然听见极轻的叩门声。三更鼓未响,萧临渊的影卫已如鬼魅般守住屋檐,可来人却大剌剌踹开雕花木门。
"小云儿,"谢无咎倚着门框把玩银针,绯红官袍沾着夜露,"你落在枯井里的帕子,我替你收着了。"他指尖翻转的绢帕上,那抹残红赫然是云岫胭脂纹路的拓印。
云灼后退半步,左眼傀线骤然发烫。她摸到袖中糖晶吊坠,玉玺残片正渗出细密水珠——这枚吊坠竟在谢无咎踏入的瞬间开始颤动。"谢大人夜闯闺阁,就为送块破玉?"她强压喉间腥甜,目光扫过他腰间空荡荡的玉佩位置。
"错,是送琴弦。"谢无咎突然甩出个鎏金匣子,二十四根箜篌弦整齐排列,每根都嵌着米粒大的糖晶。月光穿过琉璃窗折射在弦上,那些糖晶竟映出细小符文。"试试?"他尾音带着蛊惑,银针突然刺入云灼发髻,挑落青丝时故意划过她颈侧傀线。
云灼触到弦的刹那,指尖像被烙铁灼伤。糖晶碎屑簌簌坠落,眼前突然闪过血色——不是幻象,是真实记忆!她看见自己穿着前朝服饰,腕间缠着与谢无咎同款的金丝,而那人正将傀线一寸寸刺入她心口。"以痛证爱......"谢无咎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,与此刻现实重叠。
"啪!"弦断惊回神。云灼踉跄扶住妆台,铜镜里倒映出她左眼金红纹路蔓延至鼻梁的恐怖模样。最骇人的是断弦处露出的刻痕——分明是《傀儡谣》"丝线缠骨"那句的残谱,与户部尚书墙上血字分毫不差!
"看出来了?"谢无咎把玩着她半截断发,银针尖挑着糖晶碎末,"这些刻着残谱的弦,可是用你前世的指骨炼的。"他忽然逼近,官袍下摆扫过满地糖晶,"当日你宁肯魂飞魄散也要毁去《傀儡谣》,如今阴阳瞳重燃,不如再死一次?"
云灼摸向心口,那里果然隐隐作痛。她突然抓起剩下的箜篌弦砸向谢无咎,却在触及他衣襟时急转方向——弦上糖晶遇血即化,若真伤了他,怕是会触发更可怕的机关。
"猫儿爪子挠得真痒。"谢无咎擒住她手腕,金丝从袖中游出缠住她皓腕,"既然收了定情信物,何不......"话音未落,屋外突然传来密集弩箭破空声。影卫们从四面八方射来银丝,在谢无咎周身织成天罗地网。
"谢公子好雅兴。"萧临渊的声音混着箭雨传来,他玄色披风被血染得暗红,"三年前你屠尽南疆巫族夺取糖晶秘术,如今连云太史之女都不放过?"更多影卫从梁上跃下,每个人面具左侧都浮动着血色瞳纹。
谢无咎嗤笑一声,官袍翻卷间金丝暴涨。那些银丝撞上影卫的银丝竟如蛇吞蛙,转眼将天罗地网绞成碎片。"萧统领倒是心疼人,"他忽然将云灼拽到身前作盾,"不如我们做个交易?"说着竟取出支糖晶笛管塞进她口中,"吹响它,我告诉你谁在尚书尸体上伪造血字。"
云灼咬紧牙关,糖晶在齿间融化时尝到血腥味。她余光瞥见萧临渊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,突然想起枯井老宫女的话——谢无咎早料到她会来血池!此刻笛管震动引发胸腔共鸣,那些被金丝束缚的影卫突然痛苦地抓挠左眼,竟是阴阳瞳遭反噬的征兆。
"停!"云灼猛地推开笛管,喉间涌上甜腥。谢无咎趁机在她后颈贴上什么,冰凉触感顺着脊椎蔓延。"糖晶混着你的血,可比鹤顶红有趣多了。"他在她耳边低语,指尖划过她腕间金丝,"明日此时,拿着剩下的箜篌弦来教坊司地窖换解药。"
待烟雾散尽,云灼瘫坐在地,发现左手小指指甲缝里嵌着半片糖晶。当她颤抖着抠出那点晶莹时,糖晶内部竟浮出微小刻字——正是《傀儡谣》缺失的第三句!而窗外传来的梆子声,分明是四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