卖房的消息像风一样传开。有人叹息，有人同情，也有人趁火打劫。最终，一个在镇上开矿发了财的暴发户，趾高气扬地来看房，挑三拣四后，甩出一个侮辱性的价格：“七万块，现钱。卖，就签合同；不卖，拉倒。”
这是明抢！王秀娟气得浑身发抖。但他们没有时间，也没有选择的余地。含着泪，咬着牙，他们在卖房合同上按下了手印。
搬家那天，天空阴沉，飘着冰冷的雨丝。王秀娟抱着那扇熟悉的、被岁月磨得光滑的门槛，哭得撕心裂肺，几乎昏厥。这里有她嫁过来的憧憬，有儿子咿呀学语、蹒跚学步的记忆，有半辈子的酸甜苦辣。陈建国默默地将一箱箱书籍、一些简单的家具搬上租来的破旧三轮车，他的动作迟缓，背影在凄风苦雨中显得无比佝偻和凄凉。陈远从学校赶回来，看着一片狼藉的家和瞬间像被抽走了魂魄的父母，这个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年轻人，脸上最后一丝稚气被残酷的现实彻底抹去。他紧紧攥着拳头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渗出血丝，却没有流一滴泪。
卖掉祖屋，还清了欠邻居的本金加利息五万元，剩下的两万元，他们在镇子边缘临河的地方，租了一间低矮、阴暗、常年散发着霉味的窝棚。巨大的债务阴影，依然像达摩克利斯之剑，悬在这个破碎家庭的头顶。
陈远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，将那些曾经视若珍宝的考研资料、专业书籍，整齐地码放进一个纸箱，塞到了床底最深处。他对父母说：“爸，妈，我不读研了。我先工作，帮家里把债还上。”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，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。王秀娟闻言，扑过去抱住儿子，嚎啕大哭：“儿啊！是爸妈没用！是爸妈对不起你啊！毁了你的前程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