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大红的嫁衣贴在身上，黏糊糊的。
周围有哭声，有叹气声，还有些细细碎碎的说话声，混在一起，嗡嗡地响，吵得我头疼。
我的头盖着一块红布，眼睛看不清楚，只能从盖头底下那点缝隙里，看见前面有张床。
床上躺着个男人。
胸口那儿，有个碗大的窟窿，烂糟糟的，皮肉都翻出来了，血和碎肉糊在一块。他的气很轻，像一根快要断了的线。
“王爷怕是不成了。”
“这姜家嫡女的命也真够苦的，刚嫁过来，就要守活寡。”
“苦什么，拿她来冲喜，不就是个废物利用么。”
我没管那些声音。
我抬手，一把扯掉了头上的红盖头。
满屋子的人都朝我看来，一下子都静了。屋里头点着红烛，烛光跳着，把人的影子照得歪歪扭扭。
我走到床边。
伸出手指，搭在那个男人脖子上的大动脉上。
还在跳。
很弱，但还在跳。
我转过身，看着屋里头站着的、坐着的、穿着绫罗绸缎的一群人。
“都出去。”
我的声音不大，但他们都听见了。
一个穿着管家衣服的老头子，愣了一下，往前走了一步。
“王妃，这……这不合规矩……”
我的眼睛从他脸上扫过去，没停，落在了陪我嫁过来的那个小丫鬟身上。她吓得脸都白了，站在角落里，哆哆嗦嗦的。
“把我那个木箱子拿过来。”我对她说。
丫鬟腿都软了，可还是听话，把一个半尺见方的、看着挺沉的木匣子抱了过来，放在我脚边。
我蹲下，打开箱子。
从里头拿出一把银色的小刀。刀片很薄，在烛火底下，光一闪，有点晃眼。
“你要干什么！”
那个管家叫了起来，声音都变了调。
“你这个妖女！王爷都这样了，你还想剖尸不成！”
我没理他。
我俯下身子，手里的刀子很稳，一下就划开了男人胸口那块被血黏住的衣服。
布料破开的声音，很轻，但在这么安静的屋子里，清楚得很。
2
屋里头的人，像是炸了锅。
尖叫声，骂人声，还有桌椅被撞倒的“哐当”声，响成一片。
“快！快拦住她！”管家扯着嗓子喊，“她疯了！她要亵渎王爷的遗体！”
几个家丁模样的人，壮着胆子朝我冲过来。
我没抬头。
我的眼睛还看着床上那个男人。
他的伤口很深，能看见里头断掉的肋骨，白生生的。更深的地方，心包已经破了，积着血，所以他的心跳才那么弱。
再拖下去，神仙也救不回来。
“谁敢上前一步，”我开口，声音还是不高不低，“等王爷死了，你们就跟着去陪葬。”
冲过来的几个人，脚下都顿住了。
他们看着我，又看看床上的男人，脸上都是惊疑不定。
我站直了身子，看向那个管家。
“从现在起，我是靖北王妃，这府里，我说了算。”
“你们可以现在就把我绑起来，然后眼睁睁看着你们的王爷断气。”
“或者，”我顿了顿，拿起一块干净的布，擦了擦刀片，“你们都滚出去，让我救他。”
管家的嘴唇哆嗦着，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。
“你……你一个妇道人家，懂什么医术！你这是妖法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