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直告诉自己,这是他的选择。是为了我们俩能活下去,活得好一点。我能做的,就是用我学的本事,让他每次都能被“修复”好,迎接下一场“破损”。
可现在,我不想再修了。
这个念头像一根针,狠狠扎进我心里。
我终于抬起头,直视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“厉逍。”
“别打了。”
他愣住了,那条缝一样的眼睛里全是错愕。
休息室里安静得可怕,只剩下他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。
“我养你。”
我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,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这像一句疯话,一句痴人说梦。我一个还没毕业的医学生,拿什么去养一个花钱如流水的“K.O.之王”?
可我就是说了。
眼泪终于掉了下来,一滴,又一滴,砸在地上,晕开小小的水花。
我丢掉手里所有的东西,扑到他身边,把脸埋在他没受伤的肩膀上,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。这些年所有的恐惧、担忧、心疼,在这一刻全决了堤。
“我的手术刀,以后只用来给你切葱花。”我哭得语无伦次,声音含混不清。
厉逍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。他忍着痛,用那只没受伤的手,一下一下,轻轻拍着我的背。
他什么也没说。
但我知道,他听懂了。
2 退役之约
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,天光大亮。
我睡在休息室的折叠床上,身上盖着厉逍那件带着血腥味的外套。旁边的长凳空了,医疗箱被收拾得整整齐齐,放在床头。
我猛地坐起来,宿醉般的头痛让我晃了一下。昨晚的记忆涌上来,清晰又混乱。我记得我哭了,还说了一堆胡话。
“我养你。”
想到这三个字,我的脸“腾”地一下就红了,烧得厉害。
我环顾四周,休息室里空无一人。厉逍呢?他伤得那么重,能去哪?
我心里一慌,抓起手机就想给他打电话,门却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了。
厉逍走了进来。
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运动服,头发湿漉漉的,显然是刚冲过澡。他左边眉骨上贴着一块新的纱布,是我昨晚缝合后盖上的。他走路的姿势有点慢,但已经看不出太大的问题。这家伙的恢复能力一向变态。
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,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豆浆和油条。
“醒了?吃东西。”他把袋子放在桌上,声音依旧沙哑。
我看着他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昨晚的崩溃像一场梦,现在梦醒了,一切又回到了原点。他还是那个打不死的厉逍,我还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的程桉。
“昨晚……”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,想解释一下。
“我听见了。”他打断我,从袋子里拿出豆浆,插上吸管递给我。
他的眼神很平静,看不出什么情绪。
我接过豆浆,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。我低着头,不敢看他。我觉得很丢脸。
“我……”
“程桉,”他又一次打断我,“我宣布退役了。”
我猛地抬起头,手里的豆浆差点洒出来。
“你说什么?”
“就在刚才,我去找了金泰龙。”他语气平淡地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,“把话说清楚了。以后,金樽会再没有‘K.O.之王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