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我指尖几乎要按下去的瞬间，一股冰冷的、带着铁锈味的空气猛地灌进肺里，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。那团几乎要炸开的怒火，被这冰冷的空气强行压缩、凝固，沉甸甸地坠在心底最深处。
不能接。
现在撕破脸，除了换来她恼羞成怒的咆哮和一堆狗屁不通的谎言，还能有什么？打草惊蛇。让她知道我已经发现了？然后呢？看着她惊慌失措地掩盖痕迹？看着她或许会为了那块表，为了那个开跑车的“富二代”，跟我彻底摊牌，甚至倒打一耙？
我太了解林薇了。她虚荣，要面子，更要命的是，她认定的事，黑的也能说成白的。如果现在对上，她绝对会跳起来指责我跟踪她、怀疑她，骂我神经病、窝囊废，配不上她，然后理直气壮地要求更多——钱，自由，甚至离婚。她干得出来。
那块表……阿杰……
一个模糊的念头，像黑暗里擦亮的第一根火柴，嗤啦一声，微弱，却清晰地撕开了眼前的混沌。愤怒还在，但那冰冷的、带着算计的东西，正一点点渗出来，覆盖其上。
手机还在掌心顽固地震动着，嗡嗡声贴着湿透的裤子布料，清晰地传上来。屏幕上的“林薇”两个字，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扭曲变形，像一张嘲讽的脸。
我盯着它，眼神一点点沉下去，沉得像结了冰的湖底。所有的暴怒、痛苦、被背叛的耻辱感，都被强行摁进那片冰封的湖水里。手指的颤抖停止了。
拇指移动，不是按下接听键，而是干脆利落地划向了红色的拒接图标。
世界瞬间安静了。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，敲打着车身，敲打着地面，也敲打着我那颗被冰封住的心脏。
我直起身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。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，冰冷黏腻，但我感觉不到。发动车子，引擎低吼。我最后看了一眼便利店门口那片湿漉漉的地面，那里曾停过一辆嚣张的红色mini cooper。
车子缓缓驶离，汇入雨夜的车流。后视镜里，便利店惨白的灯光越来越远，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光点，消失在茫茫雨幕中。
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。一条新微信，还是林薇。
“干嘛不接电话？心虚了？还是又在加班挣你那点窝囊费？”后面跟着一个翻白眼的表情。
我看着那条信息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，删删改改。最后，只发出三个字。
“在加班。”
发送。
然后，我把手机调成静音，屏幕朝下，丢在副驾驶座位上。车子加速，碾过路面深深的积水，溅起浑浊的水花。雨刮器还在徒劳地左右摇摆，刮不净的雨水模糊着前路。
我踩下油门，方向盘在湿漉漉的手心里，握得死紧。
林薇，游戏开始了。只是这次，规则得由我来定。你想玩？我奉陪到底。
第五章：散场锣
离婚协议签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。
林薇坐在我对面，律师楼那张冰凉的实木桌子像条楚河汉界。她下巴抬得老高，精心修饰过的指甲敲着桌面，发出不耐烦的哒哒声。阳光透过百叶窗，在她新做的栗色卷发上跳跃，无名指上那颗晃眼的钻戒折射出刺目的光——不是婚戒，婚戒早被她扔进抽屉积灰了。这是阿杰送的“小玩意儿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