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一早上,周莉神采飞扬地出现在办公室,脸上带着度假归来的满足感。她走到沈墨言工位前,将那个橄榄绿的相机包往桌上一放,动作随意得像在丢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。“喏,还你啊,完好无损!德味果然名不虚传,出片效果棒呆了!”
沈墨言迫不及待地打开相机包,拿出相机。外观看起来确实没什么损伤,但她下意识地扳动过片扳手——手感轻飘飘的。她心里咯噔一下,急忙打开相机后盖。果然,里面的胶卷已经被全部卷到了另一侧的卷轴上,意味着整卷胶卷,整整36张底片,已经被拍完了!
“周莉!”沈墨言的声音因愤怒而有些颤抖,“这里的胶卷……你用完了?”
“对啊!”周莉一脸理所当然,“去一趟当然要拍个尽兴啊!我跟你说,798可出片了,我拍了好多文艺范儿的,等我洗出来给你看哈!”
“那是我新装的卷!我还没拍!”沈墨言猛地站起来,声音提高了几度,引来了周围同事的目光,“我跟你说了我周末要用的!这里面有我想拍的东西!”
周莉被沈墨言的激烈反应弄得愣了一下,随即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:“哎呀,你吼什么呀?不就是一卷胶卷吗?至于吗?柯达金200是吧?多少钱,我赔你就是了!几十块钱的东西,弄得跟我把你相机弄坏了似的,真没劲。”她说着,还真就从钱包里抽出五十块钱,拍在沈墨言的桌子上。
“这不是钱的问题!”沈墨言看着那五十块钱,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,“这里面有我和朋友的约定!是记忆!你未经我允许,用光了我的胶卷,还这种态度?”
“沈墨言,你有完没完?”周莉也来了脾气,双手叉腰,“相机我完好无损还你了,胶卷我说了赔你!你还要我怎么样?给你跪下道歉吗?不就是借你东西用了一下,至于上纲上线吗?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小气计较的人!以后你的东西,请我碰我都不碰!”
倒打一耙,恶人先告状。周莉成功地运用了这项技能,声音之大,足以让半个办公区的人都听见。她说完,翻了个白眼,气呼呼地转身走了。
沈墨言站在原地,浑身发抖。她看着桌上那冰冷的相机和五十块钱,看着周围同事投来的复杂目光——有同情,有惊讶,也有事不关己的淡漠。她试图讲道理,却被对方用胡搅蛮缠轻易打败;她维护自己的权益,却被反扣上“小气计较”的帽子。
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像潮水般涌上心头,几乎让她窒息。她死死咬住嘴唇,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。这一次,她不再只是感到不适,而是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被侵犯、被掠夺、被践踏的痛楚。
那卷被强行曝光、记录着别人欢声笑语的胶卷,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她心中那个一直劝慰自己“算了”、“忍忍就过去了”的声音,在这一刻,彻底碎裂了。她意识到,对周莉这种人,忍让和讲道理是无效的。界限,如果不能被强硬地树立起来,就会一次次被践踏殆尽。
沈墨言默默坐下,将相机和那五十块钱紧紧攥在手里,指节泛白。她低下头,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隐忍和迷茫,而是燃起了一簇冰冷而坚定的火焰。这件事,不能就这么算了。她必须做出改变。办公室的空气,仿佛也因为这场短暂的冲突,而变得更加凝重起来。沉默的螺旋,开始悄然转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