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余长舒了一口气,低下头酝酿了一下情绪,再抬起头时,脸上已经挂上了玩世不恭又张扬的笑容。
此时此刻,他就是周清,那个在动荡岁月里嚣张跋扈的周家小少爷。
“我当时是谁呢,原来是叶少爷啊。”桑余唇角一挑,眯着眼看着对面,语气中满是挑衅和恶意,“怎么,叶少爷今日有空来街上转转?”
“切,无趣,就知道你会这么说。”桑余冷哼一声,做了个合扇的动作,右手摆出捏扇柄的手势,手腕一转又向上一挑,“哭什么?被本少爷看上是你的福气,跟我回周家有什么不好,吃香的喝辣的。啧,哭成这样,难道是本少爷在强迫你吗?”
副导演原本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,等桑余的第一句台词出来,他一下坐直了身子,直直地盯着看。
桑余演得太真了,就好像真的拿了一把扇子,而对面站着从小到大作对的叶家小子,地上还有一个正在哭泣的女子。特别是在之前许风同场戏表现的衬托下,桑余的第一把亮相可以说是分外出彩。
副导演拿起笔,在桑余的名字下划了两笔,又把头朝席承望那边偏了偏,低声评价道:“这个人还不错。”
“嗯。”席承望应了一声,视线丝毫没有离开过场上的桑余。
桑余现在的状态和气质,活像是周家小少爷从剧本中走下来了一般。
这样出色的表演,让席承望都有些心动了,按捺不住想要上场对戏一番。
只见场上的桑余一个趔趄,眼看就要摔倒在地,在下一秒又及时稳住了身形。
站稳后的桑余满脸愤怒,声音拔高:“叶景萧,你干什么!你凭什么打我?!”
“本少爷做事一向是你情我愿,她要是真不愿意,我还能当街把她抢回去不成?你这是着的哪门子急?”
“再说了,我周家哪里不好?跟我回去不比她辛苦干活还吃不饱要好吗?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,满脑子虚假的仁义道德。”
连珠炮地喷了一通,桑余一撇嘴,转而盯着地上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。
“喂,我说地上那个,你到底想不想跟本少爷回去?别玩什么欲擒故纵。不去我也不强求你,省得那个榆木脑袋拿这说事,我可是很有诚意地在征求你的意见呢。一句话,去不去?”
桑余刻意咬重了“诚意”两个字的读音,加上他不善的表情,说是征求意见了,更像是在威胁。
“你这般问话,她是畏惧你家势力才回答的,说的也不是她的本意。”席承望突然出声把叶景萧的台词说了出来。
副导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弄愣了,扭头去看,却只能看到席承望过分英俊的侧脸,眼神咄咄逼人,显然已经进入了叶家少爷的状态。
副导演拿着笔的手顿了顿,在桑余的名字旁边又打了一个问号。心里嘀咕着:这桑余别是得罪过席承望吧。这突然插进去一句台词,不就打乱表演节奏了吗?节奏一乱,后面的表演都会受影响。
对于席承望的别出心裁,桑余脸上也瞬间闪过一丝惊讶,不过他很自然地接过了台词——
“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再说,就她这姿色,怕是连我周家的门都进不去。也就是在这街上,故意碰瓷本少爷,才让我多看了两眼罢了。”
说完,桑余轻蔑地瞥了一眼地上,展开扇子,像只骄傲的小凤凰。
席承望站起身,一边紧紧地盯住对方,一边做出皱眉的表情,似是对这些颠倒黑白的话非常不满。
“你做过的事这城里人都知道。平日里念的书都念到肚子里去了吧?成天不干正经事,就知道欺男霸女。”
桑余挑眉,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,眉眼间满是嘲弄的意味:“读书?这年头读书有什么用?说你是榆木脑袋,你还真应了?我家有钱,多少人想要倒贴进我家门?你真以为自己是在路见不平、英雄救美了,你去问问她,就问问她肯不肯。”
桑余说着话,作势又要动手动脚。
席承望一把握住桑余的手腕:“以你的德性,但凡是个女人,就不可能上赶着倒贴你。”
桑余挣了一把,原想用力把席承望甩掉,却不料席承望的手跟钳子一样,牢牢地锁在自己的手腕上。
桑余干脆就着这个姿势盯住席承望,假模假式地勾起嘴角:“姓叶的,你这么热心,是不是想要把这个女人收到自己房里?早说嘛,我又不是非要这一个不可。既然你喜欢,那就带走呗,何必找这些借口。”
“不要乱说,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做派!”席承望低头望去,声调放轻了一些,“姑娘如果不愿意,直说便是。叶某可以保你不被这个小混蛋找麻烦。”
听席承望这么说,桑余笑了起来,漂亮的眉眼间满是张扬的肆意,拖长音调说道:“本少爷倒是想看看,叶景萧,你所谓的大义,旁人吃不吃。”
接着桑余又像是有些不耐烦,用“扇子”敲了敲手心:“地上那个,进不进我周府,痛快点。本少爷没那么多耐心陪你玩游戏。”
席承望也和桑余一样紧盯着地上,两人沉默了一阵后,桑余像是听见了什么回答,脸上绽开了得意的笑容,而席承望则黑着脸,怒视着地面,似是不敢相信。
桑余把手中不存在的扇子往空中一抛,转了个圈后又一把接住,用扇子虚虚地点了点席承望的额头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:“姓叶的,听见了吗?这次是我赢了。你的大义,看来旁人并不心领呢。”
第一场表演顺利结束,席承望收敛了情绪,朝桑余点点头:“嗯,还行。”
“谢谢席先生夸奖。”桑余已经有点摸清席承望的性子了,这位大少爷嘴里的“还行”“凑合”,直接可以当做表扬听。
席承望“嗯”了一声,走回座位坐下:“下一场,准备好了就开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