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吧。” 他把其中一把递给她，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。
两人沿着河边的路往断崖走，雾里只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声和伞骨偶尔碰撞的轻响。快到断崖时，陈星辞忽然停下，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——是片打磨光滑的玻璃碎片，比他盒子里的那些都要亮，边缘还串着根细红绳。
“上次掉的那块，找到了。” 他说，“戴着吧，据说雾里的碎星，会认带光的东西。”
林雾捏着碎片，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。她把红绳系在手腕上，碎片垂在手腕内侧，像藏了颗会发光的小石头。
断崖上风很大，雾被吹得翻滚起来，像流动的纱。陈星辞站在崖边，指着远处的河面：“看那里。”
林雾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——雾中不知何时浮起了无数光点，细碎、微弱，像被人撒在雾里的星子，随着雾气流动，忽明忽暗。它们不像天上的星星那样规整，倒像打碎的玻璃，在黑暗里闪烁着零星的光。
“是磷火吗？” 她轻声问。
“不是，” 陈星辞摇头，“老一辈说，是雾记着的心事，太沉了，就掉下来了。”
林雾望着那些光点，突然想起苏晚。想起那场雨夜，她因为一点小事和苏晚吵了架，苏晚跑出门时，她赌气没追上去；想起医院里医生说“要是早来十分钟”；想起这三年来，她总在梦里看见苏晚站在雾里，说“我等你说对不起”。
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，砸在手腕的玻璃碎片上，晕开一小片湿痕。她以为自己会哭很久，可哭着哭着，心里那块结冰的地方，好像慢慢化了。
“我以前……有个很重要的朋友。” 她哽咽着开口，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，“是我害死了她。”
陈星辞没说话，只是往她身边站了站，伞往她这边倾斜了些，挡住了大部分风。
“她总说，想看我画一次雾里的星星。” 林雾抹了把眼泪，望着那些流动的光点，“我一直画不出来，因为我觉得，是我把她的光打碎了。”
“碎掉的光，也会变成别的样子。” 陈星辞的声音很轻，“就像这些雾里的星，还有……我盒子里的碎片。”
他顿了顿，终于说出那个藏了很久的秘密：“苏晚出事那天，我也在。我骑车路过那个路口，看到她跑出来，想叫住她，可刹车坏了，我眼睁睁看着她……” 他的声音发颤，“我一直不敢说，我怕你怪我，更怕自己忘不了。”
林雾猛地转头看他，雾里他的脸模糊不清，可她能看到他眼里的痛苦，和她自己的一模一样。原来他们都在这雾里，抱着各自的愧疚，困了这么久。
“不怪你。” 她轻声说，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，我连句道歉都没来得及跟她说。”
风停了，雾渐渐淡了些。天边泛起鱼肚白，那些雾中的光点慢慢消散，像从未出现过。林雾低头看手腕上的玻璃碎片，在晨光里闪着柔和的光。
“回去吧。” 陈星辞说。
往回走时，两人都没说话，可气氛却和来时不一样了。像有什么东西被雾带走了，又有什么东西，悄悄落在了心里。
路过图书馆时，林雾停下脚步：“我今天想画点东西，能借你的图书馆用用吗？”
陈星辞点头：“随时可以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