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后背上，不知何时缀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。
窗外的秋风溜进来，轻轻一吹，郭彤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。
3
郭彤和付成算是“网恋奔现”。
他们相识于两年前。
那时，郭彤母亲还健在，郭家刚得到拆迁的消息，郭彤和父母一样，天天喜笑颜开。
“瞧你笑得牙不见眼的。”郭彤她妈笑着调侃。
“那房子到底是要留给郭耀，跟咱娘俩没关系。”
哦，不是调侃，是警告。
她差点忘记了，母亲一直都是弟弟的守护骑士。
“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，你从小吃住都在老郭家，已经欠了不少恩情，做人不能太贪心……”
因为工资卡被父亲没收，郭彤囊中羞涩，所以她极少和同事聚餐，为此，她前一天刚被同事阴阳怪气“架子大”、“不合群”。
如今又看到母亲用防贼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，压抑许久的委屈排山倒海而来，迫切地需要一个出口。
“我不欠你们任何人。”
一向忍气吞声的郭彤突然说出反驳的话，这让母亲愣了一下，“什么？”
“我没法决定自己是否出生，也没法选择自己的父亲，你把我带到了这个虎狼窝，让我小时候过得生不如死；等我长大了，你们一家三口又趴在我身上吸血，难道不是你们欠我的吗？”
“啪！”
郭彤的控诉被母亲恼羞成怒的巴掌打断，“那是你爸！”
郭彤苦笑，反问：“我有爸吗？爸爸会对自己的女儿做那样的事吗？”
“那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不检点！”
郭彤听见母亲嘶吼着，说出了跟十几年前一样的话。
4
郭彤和郭有德并没有血缘关系。
郭母年轻时未婚先孕，成了街坊邻居口中的“破鞋”，所有人都恨不得往她身上吐唾沫，仿佛那样就是替天行道，能积阴德。
只有跛着脚的郭有德不同——
他不顾世俗的眼光，经常带着饼干糖果去安慰被那个人人唾弃的女人。
两个同样被嫌弃的人在惺惺相惜中变成了同盟，后来又结成了夫妻。
新婚夜，郭有德说：“你放心，我一定会把你肚子里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。”
可婚姻就如同《红楼梦》里的风月宝鉴，正面是秀色可餐的红粉佳人，背面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森森白骨。
“就连动物世界里的狮子都知道咬死别人的种，老子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，却要给别的男人养孩子，人家都笑老子娶了个破烂货，当了王八！真他娘的窝囊！”
每次听到郭有德这么说，郭彤就知道，他肯定又在外头听到了别人的闲话。
可他不敢和那些人理论，只能留着一肚子的气回家撒。
其实，当年结婚的事儿，是郭有德先提的。他知道自己一穷二白还身有残疾，恐怕要打一辈子光棍，所以才会对郭母穷追不舍。
可是，婚后郭有德立马忘了曾经的海誓山盟，只觉得是妻子让自己蒙了羞。
是啊，在古代能够继承皇位的性别怎么会有错呢？
错的只能是女人。
郭有德越想越气。
于是，曾经攥着饼干糖果的手变成了呼哧带喘的拳头，像雨点一样砸在了妻子身上，“妈的！破烂货！”
就连彼时年幼的郭彤，也难以幸免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