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捡个书生抵饭钱
暮春的雨，说来就来。
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路上，溅起一片迷蒙的水雾。街上的行人早就跑得一干二净，只剩下雨水冲刷着空荡荡的街面。
阮软刚把最后一张板凳搬进店里，准备关门，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个人影。
那人踉跄着，像是喝醉了酒，身形一个不稳，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她“阮记饭馆”的屋檐下。
“哎哟！”阮软吓了一跳，探头出去。
是个书生。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，被雨水打得透湿，紧紧贴在身上，勾勒出瘦削的轮廓。
他脸色苍白如纸，嘴唇冻得发紫，怀里却死死抱着个蓝布包裹，像是护着什么稀世珍宝。
阮软叹了口气。她的人生目标很简单，守着爹娘留下的小饭馆，攒够钱，招个老实本分的上门女婿，安安稳稳过一辈子。
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可看着那书生在雨水里泡着，眼看就要断气的样子，她那点“小财迷”的精明，到底还是没抵过骨子里的善良。
“真是上辈子欠你的。”她嘀咕着，使出扛米袋的力气，连拖带拽地把那个半死不活的书生弄进了店里。
她把他安置在杂物间的木板床上，给他灌了碗热乎乎的姜汤。书生悠悠转醒，睁开一双墨色眼眸，清亮得像雨后洗过的天空。
“多谢姑娘搭救。”他开口，声音虚弱却温润。
“在下温言，进京赶考，不料途中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。
阮软看他那副穷酸又体弱的样子，便知道这又是个被功名拖垮的可怜人。她摆摆手，豪气地说：“行了行了，别说了。看你这样，盘缠也丢了吧？就在我这先住下，等你好了再说。”
温言感激地看了她一眼，想要起身行礼，却又是一阵头晕目眩，倒了回去。
就这样，阮记饭馆多了一个白吃白喝的客人。
温言这人，除了读书，简直一无是处。分不清葱和蒜，生火时没控制好火候，连眉毛都被燎到，让他洗个碗，还没洗完就打碎了三个。阮软每天看着他，都觉得自己不是捡了个书生，是捡了个祖宗。
可他身上，又有一种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气质。他总是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书，身上带着淡淡的墨香。阮软在柜台算账时，他会无声地过来，拿起墨锭，为她细细地研磨。
“温言，你这天天白吃白喝，我可是小本生意。”这天，阮软一边拨着算盘，一边故意板着脸说。
温言停下手中的书卷，有些窘迫地站起来，对着她深深一揖：“姑娘的恩情，温言没齿难忘。只是眼下身无长物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，我不要你报恩。”阮软打断他，眼珠子一转，露出个狡黠的笑容。
“我看你字写得不错，画也画得好。这样吧，你每天给我写几幅字，画几张画，就当你抵饭钱了。说不定以后你高中了，我还能拿着你的墨宝发笔小财呢。”
她本是句玩笑话，温言却当了真。他郑重地点了点头：“好。”
从那天起，阮软的饭馆里，就多了一些风雅的点缀。墙上挂着温言写的诗词，窗边摆着他画的兰竹。别说，还真吸引了不少附庸风雅的客人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，温言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，脸颊上有了些血色。而阮软的小金库，也因为饭馆生意变好，又厚实了不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