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冷宫寒夜的血与誓
永安二十三年,冬。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,将紫禁城的琉璃瓦都染成了死气沉沉的灰。我蜷缩在冷宫的硬板床上,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卷着雪粒子,像无数把小刀子,刮擦着糊着破纸的窗棂。
“姑娘,喝点粥吧,再不吃,身子就垮了。”贴身侍女青禾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稀粥,声音里带着哭腔。粥碗边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碴,米粒稀得能数清,可这已经是我们今天能得到的唯一食物。
我抬起头,看着青禾冻得通红的鼻尖,摇了摇头。三天了,自从父亲被冠以“通敌叛国”的罪名打入天牢,我这个曾经的丞相嫡女、太子侧妃,就被废黜封号,扔进了这座比坟墓还要死寂的冷宫。
“太子殿下……他真的什么都没说吗?”我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。入宫三年,我自认对太子萧景琰一片赤诚,可他却在我家落难时,选择了沉默。
青禾的眼泪掉了下来,砸在粥碗里,溅起细小的水花:“姑娘,别等了。听说,是柳贵妃在陛下面前哭诉求情,说您父亲罪该万死,还说您早就知道父亲的阴谋,一直在东宫为他传递消息……太子殿下为了自保,只能……”
后面的话,青禾没有说下去,但我已经明白了。原来那些海誓山盟,那些“此生不负”,在权力面前,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。
就在这时,冷宫的门被猛地推开,寒风裹挟着雪花灌了进来。柳贵妃穿着一身华贵的狐裘,身后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太监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:“沈知微,没想到吧,你也有今天。”
柳贵妃是户部尚书的女儿,一直视我为眼中钉。父亲倒台,她是最高兴的人。
“是你陷害我父亲?”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,死死地盯着她。
柳贵妃轻笑一声,走到我面前,伸手捏住我的下巴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:“陷害?你父亲确实通敌叛国,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。谁让你挡了我的路,挡了瑶儿的路。”
瑶儿是柳贵妃的女儿,太子的嫡女。柳贵妃一直想让瑶儿成为太子妃,将来母仪天下。
“萧景琰知道吗?”我看着她的眼睛,声音冰冷。
柳贵妃松开手,用帕子擦了擦手指,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:“太子殿下自然是知道的。他不仅知道,还亲自为我提供了你父亲与敌国通信的‘证据’。沈知微,你到死都不知道吧,你深爱的男人,从来都没有爱过你,他爱的,只有权力。”
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狠狠扎进我的心脏。我踉跄着后退一步,撞到了冰冷的墙壁,鲜血瞬间涌上喉咙,又被我强行咽了下去。
“你以为太子为什么会纳你为侧妃?不过是因为你父亲是丞相,手握大权,能帮他巩固太子之位。如今你父亲倒了,你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。”柳贵妃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,一点点吞噬着我的理智,“哦,对了,忘了告诉你,你父亲在天牢里已经‘病逝’了,你的母亲和弟弟,也被发配到了苦寒之地,恐怕……活不过这个冬天。”
“不——”我嘶吼着扑向柳贵妃,却被旁边的太监死死按住。我看着柳贵妃那张得意的脸,看着她转身离去时的背影,心里的某个角落,彻底坍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