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3
在雨中走了一夜，苏俊臣才走回家，脚底满是血泡和血痕。
今天是他的忌日。
十八年来，每到这一天，从早到晚，他都能听到裴雪梨和裴馥雅的哭泣和思念。
可今天的裴家，却充斥着欢声笑语。
祖孙三代聚在客厅，给林逸沉过生日，看着喜庆的拉花和气球，苏俊臣的心泛起细密的疼。
原来所有人，都忘了他的忌日。
苏俊臣默默上楼，把所有的喧嚣关在门外。
他洗了个澡，换上干爽的白色套装。
可刚出浴室，就看到林逸沉坐在他床上，端着一块蛋糕，笑得灿烂。
“苏先生，你已经十八年没吃过蛋糕了吧。半个月前你生日，你家人陪我去旅游，也没给你买蛋糕。”
苏俊臣平静地听着，没什么反应。
林逸沉却愣住，随即恼怒。
“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你从雪梨心里祛除吗？”
“我一直没结婚，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遇见喜欢的人，直到馥雅带着雪梨来找我看病，我对那个矜贵冷艳的女人一见钟情。”
“那时你刚死，雪梨完全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，无数次割腕、吞勺，一心想追随你而去，我不忍她如此颓废，便用电疗把你从她记忆中抹除，可即使浑身烧焦，她依旧在喊你的名字......”
“后面的事馥雅跟你说了，我模仿着你，才走进她心里，足足用了十八年！我原本性格内敛含蓄，却要学着你那副热烈张扬的模样，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？但我心甘情愿，因为我爱雪梨，可为什么，她刚同意跟我结婚，你却回来了？你凭什么回来抢走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幸福？”
苏俊臣只是默默地听着，一直没说话，林逸沉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，好半会，他突然幽幽开口：“苏先生，今天全家都送我生日礼物了，只有你没送，不如，让雪梨彻底厌恶你如何？”
话落，他眼中闪过一抹阴狠，把蛋糕砸在自己脸上，哭着往外跑。
“雪梨，馥雅，我好心来给苏先生送蛋糕，可他打我，还说我是多余的，让我滚出这个家......”
苏俊臣最讨厌被冤枉，他立即说：“不是我，是林逸沉陷害我。”
下一秒，小小的客房挤满了人，第一次，裴家人进入这里。
裴雪梨看了眼一脸坦然的苏俊臣，又看了眼哭得凄惨的林逸沉，最终，她站到林逸沉身边。
“苏俊臣，我知道你是因为我们在你忌日给逸沉过生日，才迁怒他！”
苏俊臣忍不住抬眼。
原来，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忌日，只是......不在意了。
耳边传来裴馥雅的怒骂：“告诉你，我们都记得你的忌日，只是死人的日子没有林叔的生日重要。”
顿了顿，她继续道：“没错，在我们心里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，死在了十八年前！”
苏俊臣心脏抽痛，下意识看向裴雪梨。
她沉默了一瞬，随即冷沉开口：“馥雅说的对，现在，我们只想要逸沉当家人，不需要你了，所以，别再针对逸沉了，你才是多余的那个，该走的人是你！”
即使之前偷听过这种话，可当面听到，苏俊臣还是痛到窒息，就好像心脏被狠狠捅了一刀。
积压许久的委屈和痛苦彻底爆发，他终于忍不住质问。
“裴雪梨，既然你嫌我多余，你为什么要找各种巫师术士让我死而复生？为什么只要有一点希望你都去尝试，甚至用针管取心头血......要不是看你这么疯，要不是不忍心你残害自己，我怎么可能回来？”
他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，眼泪越掉越凶。
裴馥雅不自在地偏过头，裴斯越震惊地捂住嘴，林逸沉嫉妒地牙都快咬碎。
苏俊臣却不管不顾地抓住裴雪梨的手臂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，泣不成声。
“你还记得吗？当初我瘫痪和毁容你都能接受，你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，你都爱我，可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变年轻？裴雪梨，你告诉我为什么，到底为什么......”
他哭得撕心裂肺。
裴雪梨却从始至终淡漠地看着，仿佛毫不关心，可没人知道，她藏在身后的手已经抖得握不成拳。
等苏俊臣哭声稍些后，她淡淡开口。
“因为，我不爱你了。你回来后，我才发现，我已经爱上逸沉，只是一直不自知。”
哭声戛然而止。
不爱了......
轻飘飘的几个字，彻底压垮了苏俊臣。
他盯着裴雪梨看了片刻，忽然笑了，随即抬手，狠狠抹掉脸上的泪水，深吸一口气，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“好，我走。”
说完，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跑。
裴雪梨下意识伸出手，可最终，缓缓攥成拳，收了回去。
苏俊臣去了酒吧。
他需要用酒精麻痹自己。
今天是最后一次为裴雪梨哭，他这样告诉自己。
从今以后，各自开始新生活，互不干扰。
说到做到，苏俊臣脱下白色套装，换上一套红色深V透视西装。
去舞池中央热舞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