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母亲。”
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,朱雄英轻轻呼唤了一声。
众人急忙看去,只见棺中的常氏睫毛轻微的颤了颤,紧接着,她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。
“活了!太子妃活了!”
常氏的贴身侍女小翠率先反应了过来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哽咽着说道,
“太子妃真的活了。”
这一声呼喊让广场上的文武百官瞬间炸开了锅。
朱标颤抖着走到了棺椁旁边,看着常氏缓缓睁开的眼睛,他眼中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。
他踉跄着扑到棺椁旁边,声音颤抖的说道:
“阿常......阿常,你真的醒了?”
常氏的眼神还有些涣散,她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,嘴唇动了动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朱雄英连忙上前扶住朱标,轻声说道:
“父亲,母亲刚醒,身子还很弱,不能激动。”
就在这个时候,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太监的通传声。
“陛下驾到!皇后娘娘驾到!”
在场的众人闻言急忙躬身行礼。
朱元璋本来在乾清宫处理政务,突然听闻有人大闹太子妃葬礼,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,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。
“怎么回事?”
朱元璋刚走到高台边,目光便看向了棺中醒着的常氏,随后又看向了一身道袍的朱雄英,眉头微微皱起问道,
“那小道士是谁?儿媳怎么会......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只见其身后的常茂和常升的身体都剧烈颤抖了起来。
常茂更是直接越过朱元璋来到了朱雄英的身边,伸手摸向了朱雄英的脸庞。
“雄英?”
朱雄英笑眯眯的看着常茂,喊了一声:
“大舅,是我,我回来了!”
常茂激动的直接抱住了朱雄英。
常升也激动的冲了上去,可是冲到一半就想起了自己兄弟俩有些僭越了,于是转身想要请罪。
“陛下......”
朱元璋直接挥手打断了常升,不可思议的问道:
“你说这是谁?”
常升急忙说道:
“陛下,这是雄英,雄英回来了。”
朱雄英从常茂的怀中挣脱开来,走到了朱元璋和马皇后的面前,扑通一声双膝跪地,额头重重的磕在了青石板上。
“孙儿朱雄英,见过皇爷爷,皇奶奶!
孙儿不孝,让皇爷爷和皇奶奶担忧了。
还请皇爷爷,皇奶奶恕罪!”
“雄英?朕的大孙?”
朱元璋快步上前,伸手将朱雄英扶了起来,双手紧紧的按在他的肩膀上,死死的盯着朱雄英的脸。
当看着朱雄英那熟悉的脸庞,朱元璋的眼眶瞬间就红了,声音沙哑的说道:
“好,好!
活着就好!
真是老天庇佑,让咱的大孙活着回来了!”
马皇后这时也走了过来,拉住了朱雄英的手,心疼的说道:
“英儿,这两年你在外面受苦了吧?
快跟奶奶说说,这两年你都在哪了?
怎么不早点回来?”
朱雄英吸了吸鼻子,将早已编好的话说了出来。
“回皇奶奶,两年前孙儿坠入悬崖,幸亏被武当张三丰真人相救。
当时孙儿还有一丝生机,张三丰真人便将孙儿带回武当山救治。
这两年,真人不仅治好了孙儿的病,还收孙儿成为了关门弟子,教导孙儿武功和医术。
孙儿一直想回京,可师父说,孙儿年纪尚小,武功医术未成,况且京城的局势复杂,害怕孙儿回来后遭遇不测,便让孙儿在武当待了两年。
直到三天前,孙儿听闻母妃薨逝’的消息,实在放心不下,便请求师父,连夜策马赶了回来。
幸好......幸好赶上了。”
“张三丰真人?”
朱元璋点了点头,眼中陷入回忆之色,
“不愧是当世奇人!
咱当年就想请他入宫,他却不愿意被束缚,没想到竟然暗中帮了咱这么大的忙。
大孙,你能得到他的真传,是你的福气!”
一旁的吕氏看着这祖孙相认的温情场面,脸色却越来越白。
她原本以为朱雄英只是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骗子,可没想到他竟真的是“死而复生”的嫡长孙,还得到了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如此看重。
朱雄英瞥见了吕氏的紧张神情,他看向朱元璋继续说道:
“皇爷爷,皇奶奶,母妃此次薨逝,并非单纯的风寒急症。
孙儿刚才喂药时,摸过母妃的脉象,她脉细如丝,且体内有一丝郁毒之气,显然是中了毒!”
“中毒?”
朱元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原本的喜悦被怒火取代,
“你说太子妃是被人下了毒?”
朱标也愣住了,他看了看常氏,又看向朱雄英急切的问道:
“英儿,你是不是看错了?
太医院的太医都说太子妃是风寒郁结,怎么会是中毒?”
“父亲,太医看得没错,母妃初期的症状确实与风寒相似,”
朱雄英走到常氏身边,轻轻掀起她的衣袖,露出手腕上一点淡黑色的印记,
“但这淡黑色的印记,是南疆的剧毒相思断的初期症状。
此毒发作缓慢,初期会让人乏力、咳嗽,与风寒无异,后期则会逐渐侵蚀心脉,最终导致心脉骤停,看似像是病逝,实则是中毒而亡!”
众人的目光随着朱雄英的话,都聚集在了常氏手腕的印记上,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马皇后脸色有些发白的问道:
“英儿,那这毒是谁下的?
阿常待人体贴,从未与人结怨,谁会这么狠心害她?”
朱雄英没有说话,而是看向了母亲的贴身侍女小翠问道:
“母亲病重期间,是谁负责照料汤药?”
小翠直接指向了吕氏身边的老太监,大声喊道:
“大殿下,是他!
太子妃病重期间,所有的汤药都是他在照料。”
一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站在吕氏旁边的老太监,李忠。
李忠被看的浑身发毛,连忙跪倒在地,声音颤抖着说道:
“老奴是按照吕侧妃的吩咐,监督宫女煎药的。
但药是太医院开的,老奴绝不敢动手脚啊。”
吕氏这时一脸委屈的在旁边说道:
“英儿,你可不能冤枉我。
我与你母妃情同姐妹,她病重的时候,我每天都去探望,怎么会害她呢?
一定是太医院的太医开错了药,或者是李忠办事不力,才让你母妃遭此劫难!”
她说着,还故意瞪了李忠一眼。
李忠顿时慌了,连忙磕头求饶道:
“陛下!皇后娘娘!太子殿下!
奴婢冤枉啊!
药都是按太医的方子煎的,奴婢真的没动手脚!
是吕侧妃......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吕氏突然厉声打断了。
“李忠!
你休要胡说!
我什么时候让你做手脚了?
你自己办事不力,还想要攀扯我?”
看着两人互相推诿,朱元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。
他冷哼了一声:
“够了!
谁是谁非,查一查便知道了。
大孙,你既然懂医术,可看出这毒是怎么下的?”
朱雄英点了点头,死死的盯着李忠说道:
“孙儿刚才看过太医院给母妃开的药方,里面有附子,人参,都是一些补气血的良药。
但根据孙儿猜测,有人在煎药的时候,偷偷在里面加了半夏!”
李忠的瞳孔骤然收缩,脸色瞬间变的惨白,嘴唇哆嗦着脱口而出:
“你怎么知道?”
这句话一出,全场哗然。
李忠这是不打自招了!
朱雄英冷笑一声,看着李忠说道:
“附子性热,半夏性凉,二者虽非绝对禁忌,但母妃本就体虚,且体内有郁毒,二者同煎,会相互作用,激发毒势,加速心脉骤停。
李忠,你说你只是‘监督煎药’,为何要私自往药里加半夏?
是谁指使你的?”
李忠瘫坐在地上,浑身不停地颤抖。
他张了张嘴,想要辩解,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。
吕氏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,她看着李忠,眼神里满是慌乱和杀意,却又不敢表露出来。
她现在也不知道李忠能不能扛住压力,会不会把他给供出来。
朱元璋看着瘫软在地的李忠,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了。
“好个狗胆的奴才!
竟然敢谋害太子妃,还敢在咱面前狡辩!
来人啊,把他......”
“皇爷爷!”
朱元璋的话还没说完,朱雄英突然开口打断了他。
众人只见他身形一晃,如一道清风般冲到了李忠的面前,一掌直接拍在了李忠的后颈上。
这一掌看似轻柔,却带着武当绵掌的内劲。
李忠连哼都没哼一声,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,七窍流血!
广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,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朱标看着倒地的李忠,又看向了自己的儿子,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。
朱元璋也愣住了,但是他看向朱雄英的眼神里,满是赞赏之色。
他走到朱雄英的身边,拍了拍他的肩膀,哈哈大笑的说道:
“好!杀伐果断!这才是我朱家的种!”
朱雄英对着朱元璋躬身行礼说道:
“孙儿一时心急,先斩后奏,还请皇爷爷降罪。”
“降什么罪?”
朱元璋摆了摆手,
“你这是替咱清理门户,有功无过。
以后再遇到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,不用跟咱请示,直接杀了便是!”
马皇后看着朱雄英,有些心疼的说道:
“英儿,你刚回来,别总想着打打杀杀的。
你母妃刚醒,还需要你照顾呢。”
“孙儿明白,谢皇奶奶关心。”
朱雄英点了点头,转身走到常氏的身边,随即目光看向了还在发呆的朱标。
“父亲,你是不是应该把母妃抱回寝宫去?”
听到朱雄英的话,朱标这才回过神来,急忙走过去,抱起了常氏,朝着东宫而去。
朱雄英在走过吕氏身边的时候,淡淡的说道:
“今日之事,到此为止。
但若是还有人敢对我母妃动什么心思......”
他顿了顿,
“杀无赦!!!”
朱雄英一个六岁孩童的话语,让吕氏被吓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