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一名肛肠科医生,习惯了各种难以启齿的求助。
但那个深夜的线上问诊,依然让我脊背发凉。
昵称“小雨淅淅”的女孩问我:「医生,我想做扩肛手术,你们医院能做吗?」
我以为又是普通的术后狭窄,让她发病历过来。
她沉默了很久,回复道:「我没有病。是我男朋友……他天赋异禀,我受不了了。我想为他做出改变。」
行医十年,我见过无数病灶,却第一次听到如此生猛又绝望的理由。
我严词拒绝,告诫她这违反医疗原则。
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,可是……
我叫陆川,是个肛肠科医生。这天晚上快十一点,我刚处理完一个急诊手术,正瘫在办公室椅子上揉太阳穴,桌上的手机“叮咚”一响。是医院的线上问诊平台提示音。这么晚,谁啊?我划开屏幕。
昵称“小雨淅淅”。
小雨淅淅:「医生,我想做扩肛手术,你们医院能做吗?」
我眼皮都没抬,手指头在屏幕上戳。职业病,这套路太熟了:「痔疮术后狭窄了?先把之前的手术记录和检查报告发我看看。」
那边“正在输入”闪了半天。
小雨淅淅:「我没有痔疮……」
我皱皱眉,换了个方向:「肛裂反复发作?还是天生肛门狭窄?」 为让她放松,我补了句标准话术:「别有顾虑,我是医生,你实话实说,我才好判断要不要手术,用什么方案。」
这次,“正在输入”闪得更久了。我心里嘀咕,看来情况不一般。终于,消息弹出来,一大段:
「哎,陆医生,老实跟你说吧。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三年了,感情一直挺好的。就是……就是他那方面有点……太天赋异禀了,我实在有点受不了。可我看他忍得那么辛苦,心里也过意不去,就想着……能不能做个手术,解决一下这个……难题。」
我一口老血差点喷手机上。盯着那几行字,我愣是半天没喘上气。手指头悬在屏幕上方,打不出一个字。行医小十年,割痔疮、掏粪石、什么奇葩病灶没见过?自认也算身经百战,可这么生猛又……“无私奉献”的理由,真是小刀拉屁股——开了眼了。
我深吸一口气,告诉自己冷静,你是医生:「听我说,首先,扩肛手术是治病用的,有严格指征,绝不能用于你说的这种目的。这违反医疗原则,而且风险极大。其次,你们这问题,更应该通过沟通或者辅助方式解决,而不是动刀子。」
小雨淅淅急了:「沟通没用!他说他也很小心,但就是……医生,真没别的法子了?我听说有微创的……」
我太阳穴突突跳,这姑娘是钻牛角尖里出不来了:「跟微创没关系!这是原则问题!哪个正规医院医生敢给你做这个?我强烈建议你俩再好好谈谈,或者,去找找心理咨询、两性关系专家,比来找我强一百倍。」
我把“肛肠科医生”几个字咬得特别重。
小雨淅淅回了个哭丧脸的表情:「……好吧,谢谢医生。」
对话结束了。我放下手机,心里却像堵了团湿棉花,又闷又沉。这算什么事?现在的年轻人,谈恋爱都这么豁得出去?那个“天赋异禀”的男朋友顾言,知不知道他女朋友正盘算着给自己动这么大干戈?
我摇摇头,想把这事儿甩出去,但“小雨淅淅”和她那离谱的请求,像根刺,悄悄扎我心里了。这姑娘,遇到的恐怕不单单是尺寸问题。那个隐在幕后的男朋友顾言,到底是个什么角儿?
本以为这事儿就是个插曲,过去了。没想到,几天后周三下午,我正埋头写病历,护士小刘敲门探头:“陆医生,有人找,没预约,姓苏,说跟你线上联系过。”
我抬头看预约表,今天下午没姓苏的。正纳闷,一个身影已经跟着小刘侧身进来了。
是个年轻姑娘,个子高挑,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,素面朝天,脸色有点苍白,眼神躲闪,手里紧紧攥着个手机,指关节都攥白了。
“您是……陆医生?”声音小小的,带着不确定。
“我是陆川。你是?”我指指对面的椅子。
“我……我就是前几天晚上,在线上问你那个……扩肛手术的……”她头埋得更低了,声音跟蚊子哼似的。
我脑子里“嗡”一声——小雨淅淅!真找上门了!
我心里警报瞬间拉响。线上问诊有距离,这直接杀到单位,性质变了。我迅速管理表情,尽量平和但疏离:“苏小姐是吧?我记得。但线上我说得很清楚了,这手术我们不做。你这是……”
她猛地抬头,眼圈瞬间红了,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,声音带着颤音:“陆医生,求求你,帮帮我吧!我真是走投无路了!”
我赶紧起身把诊室门关严实。好家伙,这要让外面候诊的听见,还以为我怎么了呢。“苏小姐,别激动,坐下慢慢说。但原则问题,我真没办法。”
她叫苏雨。她抽抽噎噎地开始讲。她和男朋友顾言是大学同学,顾言是学校风云人物,篮球队长,家里有钱,长得帅,追他的女生一大堆。苏雨自己性格内向,从没想过顾言能看上自己。可顾言就是对她发起了猛攻,好得没话说。毕业同居后,一开始也挺甜蜜。
“开始,他对我……是真好。”苏雨眼神有点空,“可后来……在那件事上,他……像变了个人。特别急,还有点……狠。我说疼,他就说忍忍就好,说是因为太爱我了才控制不住……”
“所以你就想用手术‘解决’?”我忍不住打断,心里那股火有点压不住。这什么狗屁道理?
苏雨低头抹眼泪:“我也不愿意……可我害怕。我怕老是拒绝他,他就不要我了。陆医生,你不懂,他条件那么好,外面女的那么多,我……我没什么能拴住他的。除了这个,我还能怎么办?”
她这话像记闷棍敲在我心上。我看着她,这个看似为爱昏头的姑娘,骨子里是巨大的不安全和恐惧。她不是蠢,是怕。怕失去一段早已倾斜的关系。
我叹口气,语气缓了点:“苏小姐,感情不是靠一方无限退让来的。真在乎你的人,不会让你用伤害自己来换他舒服。懂吗?”
苏雨只是哭,摇头。
我知道,大道理她现在听不进。她陷在“没他我就完了”的恐惧里。我想了想,说:“这样,手术念头,你彻底打消。我建议,要不你带男朋友一起来?我们换个方式聊聊,就当普通健康咨询,我以医生身份,从医学角度跟他沟通,可能比你瞎想强。”
我只能先稳住她。我得会会那个“天赋异禀”的顾言。
苏雨猛地抬头,眼里有点光,又立刻被恐惧盖住:“不行!不能让他知道我来找你!他会发火的!他最恨我把我们的事往外说!”
反应这么激烈?我心里疑云更重了。这关系,水深得很。
“那你今天来,他不知道?”
苏雨拼命摇头:“不知道,我说我出来买衣服……”
看她惊弓之鸟的样子,我知道不能逼太紧。“好,你先回去,冷静。记住,手术绝对不行。如果……实在难受,或者有其他情况,随时再来找我,或者打医院电话。”
苏雨魂不守舍地走了。我站在窗边,看她瘦弱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,心里沉得像灌了铅。这姑娘,像掉进一张看不见的网,织网的人,就是那个没露面的顾言。
我拿起内线电话:“小刘,以后这位苏小姐再来,不管什么情况,立刻通知我。另外,有个叫顾言的男的找我,也一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