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四的「疯狂星期四」，我用28元给儿子买了份肯德基。
老公陈健当着幼儿园所有家长的面，一脚踹在我腿弯上。
「噗通」一声，我跪在校门口的石阶上，丝袜渗出血来。
「败家娘们，老子一个月就给你500块，你拿去买这洋垃圾？」
他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，儿子手里的鸡翅掉在地上，嚎啕大哭。
十几部手机对准我，有人小声说「家暴」，有人举起手机直播。
我本该哭，可我却笑了。
笑自己瞎了五年，竟把这种人渣当依靠。
「膝盖缝了四针，医药费三百八。」医生摘下口罩，看了眼林小满苍白的脸，又看了眼旁边一脸不耐烦的陈健，「家属去缴费。」
陈健掏出手机扫二维码，嘴里嘟囔：「真是晦气，一天到晚尽给我找事。」
林小满低着头，手指紧紧攥着病号服的衣角。膝盖上传来的刺痛让她格外清醒，她甚至能感觉到每一针穿过皮肉时的拉扯。这疼痛很好，比陈健那些「败家」「丢人」的辱骂要好得多，至少这是真实的，是能留下痕迹的。
「妈妈疼吗？」儿子陈家宝小声问，小手想碰又不敢碰她绑着纱布的膝盖。
林小满勉强笑了笑：「不疼。」
「怎么不疼？你妈就是活该！」陈健缴完费回来，一把抱起儿子，「要不是她乱花钱，能遭这罪？」
诊室里还有其他病人和家属，听到这话都看了过来。林小满感觉到那些目光，灼热得让她想把自己藏起来。但她没有，她抬起头，对着陈健露出一个温顺的笑：「老公说得对，是我不好。」
陈健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顺从，愣了一下，随即更加恼火：「知道不对就改！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乱花钱，腿给你打断！」
「不会了。」林小满轻声说，手指在口袋里按下了录音键，「我以后一定更节省，500块钱够用了，真的。」
「五百？」旁边一个老大爷忍不住插嘴，「现在物价这么高，五百块够干啥的？」
陈健立刻炸毛：「关你屁事？我家的钱我爱怎么管怎么管！」
林小满赶紧拉住他的衣袖，柔声劝：「老公，别生气，这位大爷也是好心。」她转向老大爷，露出歉意的笑，「对不起啊，我老公今天心情不好，我平时确实不太会理财，让他操心了。」
她这番话看似在替陈健开脱，实则坐实了他每月只给她五百生活费的事实。诊室里众人眼神都变了，看着陈健的目光里充满了鄙夷。
陈健气得脸色发青，一把甩开她的手：「走！回家再收拾你！」
回到那个熟悉又令人窒息的家，林小满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做饭。膝盖还在渗血，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，但她知道，只要她表现出一点不适，等待她的就是又一轮的辱骂。
「晚上吃什么？」陈健把外套扔在沙发上，打开电视。
「冰箱里还有昨天剩的排骨，我热一下，再炒个青菜。」林小满系上围裙，声音依旧温和。
「又吃剩菜？你就不能做点新鲜的？」
林小满手指顿了一下，继续洗菜：「对不起，我明天早点去菜市场，看看有没有便宜的鱼。」
陈健冷哼一声，不再理她，转而抱起儿子：「家宝，今天在幼儿园学了什么？」
儿子怯生生地看了妈妈一眼，小声道：「学了...一首歌。」
「什么歌？唱给爸爸听。」
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家庭画面中，林小满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她擦干手，看了一眼。
是弟弟林小军发来的微信：「姐，陈健答应我的事到底办不办了？你再不催他，我可要自己去找他了。」
林小满眼神冷了下来。果然，她这个弟弟从来不会关心她过得好不好，只关心自己能从姐夫那里得到什么好处。
她回了一句：「他最近心情不好，过段时间再说。」
「过段时间？我孩子明年就要上学了！你是不是不想帮我？」
林小满几乎能想象出弟弟在那头跳脚的样子。她没再回复，直接把聊天记录截图，存入名为「亲情买卖」的文件夹里。这个文件夹里已经有不少内容了，有母亲劝她忍气吞声的录音，有弟弟每次来要钱的记录，现在又多了一条。
「谁的信息？」陈健突然问。
「10086，催话费的。」林小满面不改色地撒谎，「老公，我这个月的话费能不能...」
「不能！」陈健打断她，「一个月50块话费还不够你用？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聊天就行了！」
林小满低下头，继续切菜。刀落在砧板上，发出有节奏的声响。她想起婚前，她也是幼儿园里受欢迎的老师，每个月工资虽然不高，但足够她买喜欢的书和衣服，偶尔还能和朋友聚餐。是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？是为了爱情吗？不，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爱陈健是什么感觉了。
「妈妈，我饿。」儿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厨房，拉着她的衣角。
林小满放下刀，蹲下身平视儿子：「再等一下，饭马上就好了。」她注意到儿子眼神里的不安，轻声问：「家宝是不是还在想今天下午的事？」
儿子点点头，小嘴一瘪就要哭出来：「爸爸为什么踢妈妈？是家宝不乖吗？」
「不是，家宝很乖。」林小满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，「是妈妈做错了事，爸爸在教育妈妈。」
她说出这句话时，自己都感到恶心。但她知道，在儿子面前，她必须维持这个谎言，直到她有能力带儿子离开。
「可是...可是爸爸把妈妈踢流血了...」儿子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
陈健在客厅听见哭声，不耐烦地喊：「又怎么了？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，像什么样子！」
林小满赶紧擦掉儿子的眼泪：「乖，不哭了，去陪爸爸看电视，妈妈马上做好饭。」
看着儿子不情愿地走向客厅，林小满站起身，继续准备晚餐。膝盖上的伤口随着她的动作一阵阵抽痛，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。
晚饭后，陈健照例坐在电脑前打游戏，林小满在厨房洗碗。手机又震动起来，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。
她擦干手，接起电话：「喂？」
「是林小满女士吗？我是『都市快讯』的记者，想就今天下午在幼儿园门口发生的事采访您一下。」
林小满的心跳突然加速。她看了眼客厅的方向，陈健正戴着耳机打游戏，完全没注意到她这边。
「我...没什么好说的。」她压低声音。
「我们注意到网络上对您有一些不实的指责，如果您愿意的话，我们可以帮您澄清...」
「不用了。」林小满打断记者，「那是我老公，我们只是有点小争执，不是家暴。」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，记者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：「但是视频显示...」
「那是角度问题。」林小满说，「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，我老公只是想来扶我。」
挂断电话后，林小满深吸一口气。她知道自己放弃了一个发声的机会，但她更知道，现在还不是时候。陈健在国企的工作，他苦心经营的形象，这些都是她未来复仇的筹码。她要的不是一时的同情，而是彻底的毁灭。
「谁的电话？」陈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门口，狐疑地看着她。
林小满镇定地把手机放回口袋：「保险公司的，问我要不要买新险种。」
陈健盯着她看了几秒，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。最终，他冷哼一声：「少接这种骚扰电话，浪费电话费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林小满温顺地点头，继续洗碗。
晚上，林小满哄儿子睡觉时，儿子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放手。
「妈妈，你不要死好不好？」儿子带着哭腔问。
林小满心里一酸：「妈妈不会死的，妈妈还要看着家宝长大呢。」
「可是爸爸说，你再乱花钱，就要打死你...」
林小满的手顿住了。她看着儿子恐惧的眼睛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，这个家庭对儿子的伤害可能比对她还要深。
「爸爸那是气话，」她柔声安慰儿子，「妈妈以后不会乱花钱了，爸爸也不会打妈妈的。」
哄睡儿子后，林小满回到卧室。陈健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，见她进来，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林小满默默地从衣柜里拿出另一床被子，准备打地铺。这是他们结婚第三年开始的惯例，每当陈健生气时，她就得睡在地上。
「今天睡床上吧。」陈健突然说。
林小满惊讶地看着他。
「你那腿伤着，睡地上让别人知道了，又该说我虐待你了。」陈健的语气依旧不好，但话里的意思却让林小满感到意外。
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把被子放回床上，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躺下。膝盖的疼痛让她只能侧躺着，背对着陈健。
黑暗中，她感觉到陈健的手突然放在她的腰上。她全身一僵，五年婚姻生活让她太熟悉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。
「老公，我膝盖还疼...」她小声说。
「忍着点。」陈健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，「你是我老婆，这是你的义务。」
林小满闭上眼睛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那一刻，她突然想起婚前母亲对她说的话：「男人都一样，忍忍就过去了。」她现在才明白，有些事是忍不过去的，只会越忍越糟。
结束后，陈健很快就睡着了。林小满悄悄起身，拿着手机走进卫生间。锁上门，她坐在马桶上，开始整理今天收集到的证据：医院诊断书照片、医药费收据、与弟弟的聊天记录截图，还有一段她在诊室里录下的陈健承认只给她五百生活费的录音。
她把这些全部上传到云端，然后删除了手机上的记录。做完这一切，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，脸色苍白，眼神却异常坚定。
「陈健，」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，「你等着看吧，那个跪在校门口的女人已经死了。」
回到卧室，陈健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什么，翻了个身。林小满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，突然发现他手机屏幕亮着，似乎是微信的界面。
她犹豫了一下，轻轻拿起他的手机。密码是他们结婚纪念日，她试了一次就解开了。
微信界面上，是陈健和沈梦的对话。最后一条信息是沈梦发来的：「谢谢你的转账，琪琪的钢琴课费用够了。你老婆没怀疑吧？」
林小满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截图，把聊天记录全部转发到自己手机上，再删除发送记录。
做完这一切，她把手机放回原处，躺回床上。黑暗中，她的心跳如擂鼓。
原来陈健不仅给沈梦转账，还资助她女儿学钢琴。想想真是讽刺，他妻子连吃顿肯德基都要被踹跪在地，他情人的女儿却能学钢琴。
林小满轻轻抚摸着膝盖上的纱布，疼痛让她更加清醒。她知道，从明天开始，她的复仇计划要加速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林小满照例起床做早餐。膝盖还是疼，但她咬着牙没有表现出来。
陈健起床后，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。吃早饭时，他突然说：「今天我妈过来，你准备一下。」
林小满盛粥的手顿了一下：「妈怎么突然要过来？」
「还不是因为你！」陈健瞪了她一眼，「昨天那视频，不知道哪个多嘴的告诉她了。」
婆婆要来的消息让林小满心头一紧。她知道，等待她的又将是一场硬仗。
「知道了，我一会儿去买点菜。」她平静地说。
「买什么菜？冰箱里不是还有剩菜吗？」陈健立刻反对，「我妈来了怎么了？自家人还需要特意招待？」
林小满没再争辩。她了解陈健，越是反驳他，他越是会坚持。不如先答应下来，再见机行事。
果然，上午十点，婆婆准时敲门了。一进门，她就拉着脸，看都不看林小满一眼，直接走向孙子：「家宝，奶奶的心肝，快让奶奶看看。」
陈健迎上去：「妈，你怎么真来了？都说了没事。」
「没事？视频我都看见了！」婆婆声音尖利，「我们老陈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！」
林小满站在厨房门口，默不作声地听着。她早就习惯了婆婆的这种态度，从她生完孩子后辞去工作开始，婆婆就再也没给过她好脸色。
「妈，您坐，我给您倒水。」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恭顺。
婆婆这才正眼瞧她，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全身：「听说你昨天当众给我们陈健难堪？」
「妈，是我不好，我不该顶嘴。」林小满低下头。
「知道不对就行！」婆婆冷哼一声，「我早就说过，女人家就该安分守己。你看看你，自从辞了工作，吃我儿子的，穿我儿子的，还不知道感恩！」
林小满紧紧握着水杯，指节发白。她想起婚前，婆婆对她可不是这个态度。那时候她是有工作的幼儿园老师，婆婆每次见她都笑脸相迎，还说她「有教养，配得上我们家陈健」。
「妈，您喝水。」她把水杯放在婆婆面前的茶几上。
婆婆看都不看水杯，继续训斥：「不是我说你，一个月五百块生活费还嫌少？我年轻时，一个月五块钱都能养活一家人！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足！」
陈健在一旁附和：「就是，妈您不知道，她昨天居然花28块钱给家宝买肯德基！这不是败家是什么？」
「28块？」婆婆声音猛地拔高，「林小满你是不是疯了？28块够买多少斤米了？你这么不会过日子，难怪我儿子辛苦！」
林小满站在那里，任由婆婆的唾沫星子喷在自己脸上。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错，不如保持沉默。
训了半个多小时，婆婆终于累了，挥挥手让她去准备午饭。林小满如蒙大赦，赶紧躲进厨房。
就在她洗菜时，婆婆突然走进厨房，假意要帮忙，实则继续训话：「小满啊，不是妈说你，你也该为这个家想想。陈健一个人赚钱不容易，你得体谅他。」
「我知道，妈。」林小满头也不抬地切着菜。
「你知道什么？」婆婆声音又尖了起来，「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多给你生活费吗？就是怕你乱花！你要是真懂事，就该主动再减点，三百块足够了！」
林小满切菜的手停住了。三百块？在现在的物价下，三百块连买菜都不够，更何况还要包含她个人的所有开销？
「妈，三百块可能不太够...」她试图解释。
「怎么不够？」婆婆打断她，「我算了，你每天买菜花十块，一个月三百。水电费是陈健交的，你的衣服化妆品什么的，少买点不就行了？女人结了婚还打扮给谁看？」
林小满感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，但她强迫自己压了下去。她放下菜刀，转过身，对着婆婆露出一个温顺的笑：「妈说得对，是我考虑不周。那从这个月开始，我就要三百吧，剩下的两百给陈健攒着。」
婆婆显然没料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，愣了一下，随即满意地点头：「这还差不多。」
午饭时，婆婆心情明显好了很多，甚至破天荒地给林小满夹了一筷子菜：「多吃点，看你瘦的。」
陈健也很满意妻子的「懂事」，饭后主动提出要洗碗。林小满知道，这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。
果然，婆婆走后，陈健立刻变回原样：「听见妈说的没？下个月开始，三百。」
「好。」林小满平静地答应。
陈健狐疑地看着她：「你真愿意？」
「妈说得对，我该为你多想想。」林小满垂下眼帘，「你赚钱不容易，我省着点是对的。」
陈健满意地点头：「这还差不多。」
晚上，林小满把儿子哄睡后，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。膝盖还在隐隐作痛，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。
她拿出手机，开始搜索本地的法律援助中心。她知道，要想离婚并争取到儿子的抚养权，她需要专业的帮助。
就在她浏览网页时，陈健突然从卧室出来：「这么晚不睡，干什么呢？」
林小满镇定地把页面切换到育儿论坛：「看看家宝这个年龄该补充什么营养。」
陈健凑过来看了一眼，确实是关于儿童营养的内容，便没再怀疑：「早点睡，别浪费电。」
「马上就好。」林小满轻声应着。
等陈健回房后，她快速记下了法律援助中心的地址和联系电话。然后，她打开手机备忘录，新建了一个名为「重生倒计时」的笔记。
她在第一行写道：「Day 1：接受300元生活费，联系法援。」
写完这句话，她删除了浏览记录，关掉手机。窗外，城市的灯火依旧明亮，而她的人生，终于有了一点点方向。
第二天，林小满以「带家宝去公园」为借口，来到了法律援助中心。接待她的是一位姓张的女律师，看上去三十出头，干练利落。
「你说你丈夫每月只给你300元生活费？」张律师听完她的陈述，眉头紧锁。
林小满点头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证据：银行流水、买菜记账本、与陈健和婆婆的对话录音。
张律师仔细查看这些材料，脸色越来越凝重：「这是典型的经济控制和精神虐待。除了这些，还有其他的吗？」
林小满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挽起裤腿，露出膝盖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：「这是上周四，他当众踢的。」
张律师倒吸一口冷气：「你去验伤了吗？」
「当时去医院缝针了，有诊断书。」林小满把医院的诊断书复印件推过去。
「好，这些证据都很重要。」张律师认真地说，「不过我要提醒你，离婚官司特别是涉及家暴的，过程可能会很艰难。你准备好了吗？」
林小满直视着张律师的眼睛：「我准备了五年，早就准备好了。」
从法律援助中心出来，林小满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。五年来，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。
她牵着儿子的手，走在回家的路上。路过肯德基时，儿子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，但很快又加快速度，小声说：「妈妈，我们快回家吧。」
林小满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。她蹲下身，平视着儿子：「家宝，你想吃肯德基吗？」
儿子摇摇头，但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店里瞟。
林小满摸了摸口袋，里面是她这个月仅剩的五十块钱。她想起张律师的话：「在离婚官司期间，尽量不要有大的变动，保持现状最好。」
但是看着儿子渴望又克制的眼神，她突然觉得，有些事情不能等。
「走，妈妈今天带你吃肯德基。」她拉起儿子的手。
儿子惊讶地看着她：「可是爸爸...」
「今天是妈妈自己赚的钱，」林小满轻声说，「妈妈找到工作了，以后可以自己赚钱给家宝买好吃的。」
这是她接私教课以来，第一次动用这笔钱。她知道这很冒险，但如果连给孩子买顿肯德基的自由都没有，她的反抗又有什么意义？
坐在肯德基里，看着儿子小口小口地吃着汉堡，生怕吃太快就会消失的样子，林小满在心里暗暗发誓：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。
「妈妈，你真的找到工作了吗？」儿子突然问。
林小满点点头：「嗯，妈妈以后可以赚钱了，赚很多钱，给家宝买好多好吃的。」
「那爸爸会生气吗？」
林小满看着儿子担忧的小脸，轻声说：「家宝，你要记住，妈妈赚钱是为了我们过得更好，这不是错事。」
回到家时，陈健已经下班了。一进门，林小满就感觉到气氛不对。
「去哪了？」陈健阴沉着脸问。
「带家宝去公园玩了玩。」林小满镇定地说。
陈健站起身，走到她面前，猛地抓起她的包：「公园？公园能玩到这么晚？」
他粗暴地翻着她的包，林小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幸好，她早就把法律援助中心的材料藏在了小区信箱里，包里只有一些日常用品和给儿子买的绘本。
「这是什么？」陈健翻出肯德基的收据，声音陡然拔高，「你又去吃了？林小满你是不是不长记性？」
儿子吓得躲到妈妈身后，小声啜泣起来。
林小满把儿子护在身后，平静地看着陈健：「今天是我接的私教课发了工资，我用自己赚的钱请家宝吃的。」
「私教课？什么私教课？」陈健一愣。
「教小朋友读绘本的课，」林小满说，「一个月能赚一千多。我想着补贴家用，就没告诉你。」
陈健的表情变幻莫测，显然在消化这个信息。一方面，他厌恶妻子不经他同意就去工作；另一方面，多一份收入又让他心动。
「钱呢？」他最终问。
林小满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八百块钱：「这是这个月的，我留了两百做家用。」
陈健接过钱，数了数，脸色稍微缓和：「下次这种事要先问我！还有，不许再带家宝吃那些垃圾食品！」
「知道了。」林小满低下头，掩饰住眼中的冷意。
晚上，等陈健睡着后，她悄悄起身，把今天的情况记录在「重生倒计时」里。
第二天一早，林小满趁着陈健上班前的空隙，悄悄把法律援助中心的材料从信箱里取回来藏好。膝盖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，但她已经学会在这种疼痛中保持清醒。
「今天晚上我加班，不回来吃饭了。」陈健一边系领带一边说，语气理所应当。
林小满正在给儿子穿鞋，闻言动作顿了一下：「好的，那我和家宝简单吃点。」
陈健从钱包里抽出三张百元钞票，扔在桌上：「这个月的生活费。省着点用，别又不到月底就喊没钱。」
三百元。林小满看着那几张单薄的纸币，想起婚前她随便买支口红都不止这个价。但她什么也没说，只是默默把钱收起来：「知道了。」
陈健离开后，林小满抓紧时间准备今天的私教课。她约了一个小区里的孩子来家里学绘本阅读，一小时五十元，这是她不敢告诉陈健的额外收入。
「妈妈，今天还有小朋友来我们家吗？」家宝仰着头问，眼睛里带着期待。
「嗯，琪琪姐姐要来和妈妈一起读书。」林小满摸摸儿子的头，「家宝可以在旁边一起听。」
十点钟，门铃准时响起。林小满开门，看到邻居李姐带着她五岁的女儿站在门外。
「小满，真是麻烦你了。」李姐笑着说，「琪琪就交给你了，我十二点来接她。」
「不麻烦的，李姐。」林小满侧身让她们进来。
李姐的目光落在林小满走路的姿势上：「你的腿怎么了？」
林小满下意识拉了拉裤脚：「不小心摔了一跤，没事。」
她不想多说，但李姐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，眼神里闪过一丝同情。在这个小区住久了，谁家有点什么事都瞒不过邻居。
课程进行得很顺利。琪琪是个安静的女孩，很喜欢林小满讲的绘本故事。家宝也乖乖坐在旁边听着，时不时被故事逗笑。
课间休息时，林小满给孩子们倒水，李姐突然发来微信：「小满，听说你在找兼职？我朋友开的托管班正在招老师，一周去三个晚上，一次两小时，一百五。有兴趣吗？」
林小满的心跳突然加快。一周三次，就是四百五，一个月将近两千。这对现在的她来说，是一笔不小的数目。
她快速回复：「谢谢李姐！我很感兴趣，能具体说说吗？」
「就是个课后托管班，帮忙看孩子写作业，偶尔辅导一下。晚上六点到八点，时间上你能安排吗？」
林小满看了眼在客厅玩耍的儿子。晚上六点到八点，正好是陈健下班在家的时间。如果他同意看孩子...
「我应该可以的，谢谢李姐给我这个机会。」
「那好，我把我朋友的微信推给你，你们具体聊。」
林小满放下手机，感觉手心都在出汗。这是一个机会，一个让她更快攒够离婚资金的机会。但如何说服陈健，是个难题。
中午，李姐来接走琪琪后，林小满开始准备午饭。她精打细算地用着那三百元，买了一小块肉和几样蔬菜，打算做一顿简单的午餐。
「妈妈，我们晚上吃什么？」家宝问。
「晚上爸爸不回来，妈妈给你做蛋炒饭好不好？」
家宝的小脸顿时亮了起来：「真的吗？可以吃蛋炒饭？」
看着儿子因为一顿简单的蛋炒饭就如此开心，林小满心里一阵酸楚。在陈健的严格控制下，连吃什么都成了需要谨慎考虑的大事。
下午，林小满联系了托管班的负责人，约好下周开始试工。然后她开始盘算如何跟陈健说这件事。
她知道直接要求出去工作是不可能的，陈健一定会以「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」为由拒绝。她需要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。
晚上七点，陈健准时回到家。一进门就皱着眉问：「怎么有股陌生人的味道？」
林小满心里一惊，面上却保持平静：「下午李姐带琪琪来玩了一会儿。」
陈健没再追问，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：「晚饭呢？」
「马上好。」林小满赶紧去厨房热菜。
吃饭时，陈健突然说：「下周末我爸妈要过来住两天，你准备一下。」
林小满拿筷子的手顿住了。公婆要来住，这意味着她又要面对两天的训斥和挑剔。
「怎么了？不欢迎？」陈健瞥了她一眼。
「不是，」林小满赶紧摇头，「我是想着，爸妈来的话，家里得好好收拾一下。但是下周我约了医生复查膝盖，时间上可能有点紧。」
这是她早就想好的借口。膝盖的伤是她争取自由的工具之一。
陈健果然没怀疑：「那你就提前收拾。对了，医药费报销的事我问了，单位说这种意外伤害报不了。」
林小满在心里冷笑。什么意外伤害，分明是他故意踢的。
「没关系，」她轻声说，「就是复查还得花点钱...」
陈健立刻警觉起来：「多少钱？」
「挂号费十几块，但是如果拍片子的话可能要一百多。」林小满小心翼翼地说，「医生说要看看骨头愈合得怎么样。」
陈健皱着眉头想了会儿，不情不愿地说：「到时候我给你钱。」
林小满知道时机到了。她放下筷子，用最温顺的语气说：「老公，其实我有个想法。李姐今天说，她朋友开的托管班在招人，一周去三个晚上，一次两小时。我想着，如果我去做这个兼职，不仅能赚点钱贴补家用，复查的费用也不用你出了。」
陈健立刻反对：「你去工作？那家宝谁看？」
「就是晚上六点到八点，那时候你已经下班了呀。」林小满说，「而且一周只有三天，不影响照顾家的。」
「不行！」陈健斩钉截铁，「我陈健的老婆出去打工，像什么样子！」
林小满早料到他会这么说，不慌不忙地继续：「一个月能赚一千八呢。我想着，这笔钱可以给爸妈买点好东西，剩下的还能给家宝报个兴趣班。你看家宝那么喜欢听故事，要是能上个绘本课该多好。」
她故意提到公婆和儿子，知道这是陈健的软肋。
果然，陈健的态度有所松动：「一千八？这么多？」
「嗯，李姐说现在托管班收费高，给老师的工资也高。」林小满趁热打铁，「而且就在小区旁边，来回很方便。我算过了，一个月除去交通费，还能剩一千七左右。」
陈健沉默地吃着饭，显然在权衡利弊。林小满知道他在想什么——既想要这笔额外的收入，又放不下面子。
「这样吧，」最终陈健说，「你去试试，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我老婆。就说是单身妈妈，为了养孩子出来打工的。」
林小满心里冷笑，面上却露出感激的笑：「谢谢老公！我一定会好好做的。」
就这样，她获得了每周三个晚上外出工作的机会。虽然要用「单身妈妈」的虚假身份，但这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。
第二天，林小满开始为周末公婆的到来做准备。她仔细打扫每个角落，确保家里一尘不染。她知道，婆婆一定会用最挑剔的眼光检查这个家。
在整理陈健的书桌时，她发现了一张被揉皱的发票。展开一看，是某高档餐厅的消费单，金额688元，日期正是上周他说加班的那天。
林小满的心猛地一沉。688元，相当于她两个月的生活费。陈健却可以眼睛都不眨地花在一顿饭上。
她迅速拍下发票照片，然后把纸团恢复原状放回原位。这是第几条证据了？她记不清，也不想去数。她知道，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，最终会编织成一张让陈健无法挣脱的网。
周五晚上，公婆准时抵达。一进门，婆婆就开始了她的视察。
「这地板怎么没擦干净？」婆婆用手指抹了一下电视柜，挑剔地说。
林小满赶紧说：「妈，我这就去重擦。」
「不用了，」婆婆挥挥手，「下次注意点。我们陈健有洁癖，你是知道的。」
林小满低下头，掩饰住嘴角的冷笑。陈健有洁癖？那个把臭袜子随处乱扔的人？
公公倒是没说什么，只是抱着孙子问长问短。但林小满知道，在这个家里，公公从来不敢违背婆婆的意思。
晚饭时，婆婆突然问：「小满，听说你找到工作了？」
林小满心里一紧，看向陈健。陈健若无其事地吃饭，仿佛没听见。
「就是晚上去托管班帮帮忙，」她小心地回答，「赚点零花钱。」
婆婆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：「晚上出去工作？那家里谁照顾？陈健下班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？」
「妈，我就去六点到八点，晚饭我都提前做好...」
「那也不行！」婆婆打断她，「女人家的，晚上在外面跑像什么样子！赶紧辞了！」
林小满咬着嘴唇，没说话。她看向陈健，希望他能帮她说句话。但陈健只是埋头吃饭，仿佛事不关己。
「妈，」她最终开口，「这个工作挺好的，一个月能赚一千八呢。」
「一千八？」婆婆的音调拔高了，「我们陈健一个月赚八千，差你这一千八？赶紧辞了，别给我们老陈家丢人！」
林小满感觉血液都在倒流。不丢人？那陈健当众踹老婆就光彩了？
「妈，」她深吸一口气，「我想着赚点钱，也好给您和爸买点礼物。最近天冷了，我想给您买件羽绒服...」
这话似乎打动了婆婆，她的脸色稍微缓和：「你有这个心就行了，礼物不礼物的不重要。主要是你的身份，陈健在单位大小是个领导，让人知道他老婆晚上出去打工，多不好听。」
一直沉默的陈健终于开口：「妈，小满用的是化名，没人知道她是我老婆。」
婆婆愣了一下，显然没想到儿子会替媳妇说话。她看看陈健，又看看林小满，最终不情不愿地说：「那...那就先做着试试吧。不过要是影响家庭，必须马上辞掉！」
「谢谢妈。」林小满轻声说，心里却一片冰冷。在这个家里，她的人格和尊严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陈健的面子，是陈家的名声。
晚饭后，林小满在厨房洗碗，婆婆走进来，假意要帮忙。
「小满啊，不是妈要说你，」婆婆一边擦盘子一边说，「你也该为陈健想想。他最近在单位压力大，你能不能别老给他添乱？」
林小满默默地洗着碗，没有回答。
「上周那事，虽然是他冲动，但你也有责任。」婆婆继续说，「一个家的女主人，最重要的就是安分守己。你说你要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，能出那种事吗？」
林小满用力擦着一个盘子，指节发白。安分守己？她安分了五年，换来的就是当众下跪和三百元生活费？
「妈，我知道了。」她最终说。
婆婆满意地点头：「知道就好。对了，明天你去买条鱼，陈健爱吃清蒸的。再买点好水果，你爸血糖高，只能吃特定的几种...」
林小满默默记下婆婆的要求，心里在计算这又要花掉她生活费的多少比例。
第二天一早，林小满就去菜市场采购。三百元要支撑四口人两天的吃喝，还要买婆婆指定的「好鱼好水果」，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在水果摊前，她犹豫了很久。婆婆指定的猕猴桃一斤要二十多元，她平时自己连五块钱一斤的苹果都舍不得买。
「姑娘，买不买啊？」摊主不耐烦地问。
林小满咬咬牙：「来一斤吧。」
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往家走时，她感觉每一步都很艰难。不是因为这些东西太重，而是因为这种生活太沉重。
回到家，婆婆检查她买的东西，果然又不满意：「这鱼看着不新鲜啊，你是不是贪便宜买了死鱼？」
林小满深吸一口气：「妈，这是摊上最贵的鱼了。」
婆婆狐疑地看着她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。
中午做饭时，林小满在厨房忙得团团转。膝盖的伤还没好，站久了就钻心地疼，但她不敢休息，怕婆婆又挑刺。
「妈妈，我帮你。」家宝不知什么时候溜进厨房，小手拿着一个蒜头，认真地剥着。
林小满的眼眶突然发热。在这个冰冷的家里，只有儿子是她唯一的温暖。
「家宝真乖，」她摸摸儿子的头，「去玩吧，妈妈自己来。」
「不要，」家宝固执地摇头，「爸爸说男子汉要保护妈妈。我要帮妈妈干活，这样妈妈的腿就不疼了。」
林小满再也控制不住，眼泪夺眶而出。她赶紧转过身，假装在切菜。
「妈妈，你哭了吗？」儿子敏感地问。
「没有，妈妈是切洋葱辣的。」林小满抹掉眼泪，强迫自己微笑。
午饭时，婆婆对每道菜都评头论足，不是说咸了就是淡了。林小满只是默默听着，不时点头称是。
陈健和公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，埋头吃饭，一言不发。
饭后，林小满在厨房收拾，听到客厅里婆婆在对陈健说话：「你看看她，做个饭都做不好，真不知道你当初看上她什么。」
陈健不耐烦地说：「妈，你就少说两句吧。」
「我说错了吗？」婆婆声音提高，「你看看她，要长相没长相，要能力没能力，连个儿子都教得畏畏缩缩的...」
林小满手中的盘子差点滑落。她扶住水池边缘，深深呼吸。不能生气，不能冲动，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。
下午，公婆说要带孙子去公园玩，家里终于只剩下林小满一个人。她瘫坐在椅子上，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休息片刻后，她强打精神，开始准备今晚的私教课材料。这是她唯一的希望，是她逃离这个牢笼的梯子。
手机震动起来，是托管班负责人发来的消息：「林老师，下周三正式开课，这是课程安排和注意事项。」
林小满仔细阅读着信息，心里既紧张又期待。这是她新生活的开始，她不能失败。
傍晚，公婆带着玩累的家宝回来了。一进门，婆婆就又开始唠叨：「公园里别的孩子都穿名牌，就我们家宝穿得普普通通。你这个当妈的也不知道给孩子打扮打扮。」
林小满没说话，只是接过睡眼惺忪的儿子，轻轻拍着他的背。
「我跟你说话呢！」婆婆不满地说。
「妈，家宝的衣服都很干净整洁，」林小满轻声说，「小孩子长得快，买太贵的穿不了多久。」
「你这是找借口！」婆婆冷哼，「分明是你不会过日子！我听说你一个月生活费三百？三百块能干什么？肯定是你不会规划！」
林小满终于忍不住了：「妈，现在的物价您可能不太了解。三百块确实很紧张，但我已经在尽力了。」
婆婆没想到她会顶嘴，愣了一下，随即暴怒：「你这是什么态度？我教你过日子还有错了？」
陈健闻声从书房出来：「又怎么了？」
「你看看你老婆！」婆婆指着林小满，「我说她两句，她就开始顶嘴了！」
陈健皱眉看向林小满：「你又惹妈生气？」
林小满看着这一家人，突然觉得无比疲惫。她放下已经睡着的儿子，平静地说：「我去准备晚饭。」
在厨房里，她一边切菜一边无声地流泪。这不是委屈的眼泪，而是愤怒的眼泪。她受够了这种生活，受够了这些人的嘴脸。
晚饭时，气氛格外压抑。婆婆一直板着脸，陈健也不说话，只有公公偶尔试图活跃气氛，但没人接他的话茬。
饭后，林小满在洗碗，陈健走进厨房。
「你以后注意点态度，」他冷冷地说，「妈年纪大了，你别气她。」
林小满背对着他，继续洗碗：「我知道了。」
陈健站了一会儿，突然说：「托管班的工作，要不还是别去了。」
林小满的手顿住了：「为什么？」
「妈说得对，影响不好。」陈健说，「我最近在竞聘科长，不能有任何负面消息。」
林小满慢慢转过身，看着陈健：「我需要那笔钱，老公。家宝很快要上小学了，开销会更大。而且我的膝盖还要复查...」
「复查的钱我给你，」陈健不耐烦地挥手，「总之那个工作辞了。我陈健的老婆晚上出去打工，传出去我还怎么在单位混？」
林小满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。她就知道，陈健的妥协只是暂时的。在这个家里，她的需求和感受永远不重要。
「好，」她最终说，「我辞了。」
陈健满意地点头：「这才对。明天我就给你复查的钱。」
他离开厨房后，林小满继续洗碗，但动作慢了很多。她在思考，在权衡。陈健要竞聘科长？这倒是个有意思的信息。
晚上，等所有人都睡下后，林小满悄悄拿出手机。她删除了托管班负责人的联系方式，然后给张律师发了条信息：
「张律师，我想咨询一下，如果丈夫在竞聘领导职务期间，妻子提出离婚，会有什么影响吗？」
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，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。陈健想要安安稳稳地当他的科长？做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