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方体滚烫的温度透过衣物灼烧着皮肤,像一颗苏醒的心脏。林渊背靠冰冷墙壁,面对逼近的“教授”和武装士兵,这突如其来的炽热几乎让他松手。
不是错觉。黑色立方体表面那些沉寂的纹路,此刻正流淌着熔金般的光芒,一股低沉、几乎无法听见的嗡鸣从内部传出,震动着他的胸腔。这嗡鸣的频率……竟与地下实验室里苏晴刚刚启动的“守护者”系统遥相呼应!
“嗯?”“教授”的脚步顿住了,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,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惊讶,甚至是一丝……警惕?“林振华的‘共鸣核心’……居然在你身上,而且被激活了?这不可能,没有主控平台,它应该只是块石头……”
话音未落,立方体爆发出刺目的光芒!不是攻击性的强光,而是一种柔和却穿透力极强的、带着奇异波纹的乳白色光晕,以林渊为中心,呈球形向外扩散!
光晕扫过“教授”,他闷哼一声,猛地抬手挡住眼睛,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,脸上优雅的笑容瞬间扭曲,仿佛承受着无形的冲击。
光晕扫过那些武装士兵,效果更为显著!他们像是瞬间喝醉了酒,动作变得踉跄迟滞,原本精准的枪口开始晃动,眼神变得空洞迷茫。有几个人甚至松开了武器,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呻吟。
不是物理攻击,是某种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的干扰波!林振华留下的“遗产”,在感应到“蜂巢”的恶意频率和儿子绝境中的生命信号后,自行启动了最后的保护协议!
“走!”林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。他强忍着立方体传来的、仿佛要将他意识都烧穿的炽热和嗡鸣,一手紧紧抱住滚烫的立方体(它现在像一块烙铁),另一只手拉起几乎瘫软的陈瑶,朝着光晕干扰出的缺口,撞开一个摇摇晃晃的士兵,冲进旁边一条更窄的岔路!
“拦住他!开枪!开枪!”教授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气急败坏,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注射器般的小装置,猛地扎进自己脖颈!某种药物注入,他眼中瞬间爬满血丝,但那种被干扰的眩晕感似乎被强行压制了下去。
士兵们也在耳麦中收到某种强制指令,勉强重新举枪,但他们的射击失去了准头,子弹胡乱地打在墙壁和地面上,溅起碎石和尘土。
林渊拖着陈瑶,凭借着对地形的模糊记忆和对危险的直觉,在小巷和废墟间亡命狂奔。身后的枪声和脚步声紧追不舍,但距离在拉大。立方体散发的干扰波似乎形成了一个以他为中心、半径约二十米的移动干扰场,任何进入这个范围的追兵都会受到影响。
但立方体的温度越来越高,光芒也开始明灭不定,仿佛随时会崩溃。林渊能感觉到,这东西在燃烧自己最后的“生命”。
“林渊哥……那是什么……”陈瑶虚弱地问,她也被立方体的光芒笼罩,但似乎没有受到负面干扰,反而觉得混乱恐惧的大脑稍微清明了一些。
“我父亲……留下的东西。”林渊喘息着回答,拐进一个半塌的自行车棚,“坚持住,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!”
他看到了前方一栋外墙爬满藤蔓、窗户都用木板封死的三层小楼,像是废弃的社区活动中心。后门虚掩。没有选择,他带着陈瑶闪身而入。
里面一片漆黑,堆满杂物。林渊迅速用杂物堵住门,拉着陈瑶躲到最里面一个倒塌的柜子后面。他松开手,立方体掉落在地,光芒迅速黯淡下去,温度也在降低,最终变回那块冰冷不起眼的黑色方块,只是表面多了几道细微的、仿佛烧灼过的裂纹。
干扰场消失了。
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,追兵近了。
林渊屏住呼吸,握紧了只剩最后一颗子弹的手枪。陈瑶紧紧抓着他的胳膊,身体还在发抖。
脚步声在门外徘徊,有人尝试推门,被杂物挡住。
“报告,干扰信号消失。目标可能躲进这栋建筑。”
“封锁所有出口,一组正面突入,二组绕后,三组警戒外围。教授命令,要活的,尤其是那个立方体!”
要活的……和立方体。林渊明白了,教授不仅想要他这个人,更想得到父亲留下的这个“共鸣核心”。刚才的干扰波,证明了它的价值。
正面冲突死路一条。他目光扫视黑暗的室内,寻找着哪怕一丝生机。头顶,是腐朽的木梁和破损的屋顶,能看到些许天光。侧面,墙壁上有一扇被封死的气窗。
“从上面走。”林渊低声道,指了指屋顶。他抱起陈瑶,让她踩着自己的肩膀,去够那破损的屋顶边缘。陈瑶很轻,但林渊受伤的胳膊和消耗殆尽的体力让他动作有些踉跄。
陈瑶抓住了边缘,奋力向上爬。林渊在下面托举。
就在这时,前门传来猛烈的撞击声!杂物被撞开一道缝隙!
“快!”林渊低吼。
陈瑶终于爬了上去,伸出手来拉林渊。林渊抓住她的手,脚蹬墙壁,正要发力——
“砰!”门被彻底撞开!两个士兵冲了进来,手电光瞬间锁定了正在攀爬的林渊!
“不许动!放下武器!”
林渊在半空中,无处借力。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屋顶缺口,又看了一眼下面黑洞洞的枪口。
他松开了抓住陈瑶的手。
“走!”他对陈瑶喊道,同时身体向下坠落,在半空中转身,将最后那颗子弹射向冲在最前的士兵!
“砰!”
子弹击中对方肩膀,士兵惨叫倒地。但另一名士兵的枪口已经喷出火舌!
林渊在空中尽力扭身,子弹擦着他的肋下飞过,带起一蓬血花。他重重摔在地上,顺势翻滚,躲到一堆破烂桌椅后面。
“林渊哥!”屋顶传来陈瑶凄厉的哭喊。
“走啊!”林渊吼道,抓起地上半截生锈的钢管,准备做最后的搏斗。
更多的士兵涌入。枪口全部指向他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外面突然传来巨大的、沉闷的爆炸声!不是炸弹,更像是……某种能量脉冲爆发的闷响?紧接着,整栋小楼,不,是整个区域的电力瞬间中断!远处,第四人民医院方向的天空,似乎有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淡蓝色波纹一闪而过!
涌入房间的士兵们动作齐齐一顿,他们的战术耳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噪音和惊慌失措的呼喊:
“医院方向出现高能神经波反冲!”
“干扰太强!通讯中断!”
“A队失联!B队请求指示!”
混乱中,林渊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!他猛地将手中的钢管掷向离他最近士兵的面门,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窜起,撞破侧面那扇被封死的气窗,翻滚到楼外!
玻璃碎裂声中,他听到屋内士兵的怒喝和追赶的脚步声,也听到屋顶上陈瑶压抑的哭泣和远去的窸窣声——她听话地逃了。
这就够了。
林渊落地,肋下的伤口火辣辣地疼,但他顾不上。他辨明方向,朝着与陈瑶逃走方向相反的、更深的废墟区狂奔。他必须引开追兵。
身后的脚步声果然追了上来,但比之前少了许多,显然医院方向的剧变分散了“教授”大部分兵力。
(承)
地下实验室。
巨大的嗡鸣声如同实质,压迫着每一寸空气。苏晴按在启动按钮上的手指已经麻木,她死死盯着主控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和波形图。
“群体意识波动监测与干预平台”全功率运行带来的负荷是可怕的。老周将能并联的所有能源——包括几个理论上绝不应动用的、带有辐射屏蔽的小型实验堆芯——全部接上,才勉强维持住这庞然大物不到百分之六十的功率输出。
即便如此,屏幕上代表医院区域的那团狂暴红光,开始剧烈地波动、闪烁!一条代表着“守护者”反制频率的蓝色波纹,正顽强地切入红光核心,试图将其撕裂、中和!
“起作用了!”老周声音嘶哑,满脸汗水,眼睛却死死盯着屏幕,“‘曙光’频率和‘守护者’信息素,加上主平台的定向神经波压制,三重叠加!他们在后退!医院里的‘蜂巢’信号在减弱!”
苏晴能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,那是设备运行时散逸的神经波反馈。她感到头痛欲裂,恶心欲呕,视线开始模糊,耳中全是高频的嗡鸣。但她咬牙坚持着,她知道,自己松手的瞬间,可能就是这台“遗产”过载崩溃的时刻,也是医院里那些人最后的希望熄灭的时刻。
“老周……还能撑多久……”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。
老周看了一眼能源读数,脸色惨白:“最多……两分钟!堆芯输出不稳定,随时可能熔断或爆炸!苏晴,我们必须准备撤离了!”
“两分钟……”苏晴看着屏幕上那团虽然波动、却依然顽强存在的红光。两分钟,够吗?能彻底击溃“蜂巢”吗?
突然,主控台的一个辅助屏幕亮起红灯,刺耳的警报声响起!
“检测到高强度外部神经波探测!来源……很近!就在我们正上方地面!”老周骇然。
几乎同时,他们头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!有人来了!而且不是灰雀!
“他们发现这里了!”苏晴心一沉。是“教授”的人?还是被神经波吸引过来的其他势力?
“不能让他们进来干扰平台运行!”老周眼中闪过决绝,“苏晴,你守住这里,我去堵住入口!”
“不行!你……”
“别争了!你是‘盾’,林渊是‘刃’,而我只是个快入土的老‘工匠’!”老周脸上露出一个苍凉却坚定的笑容,“保护好你父亲和林渊父亲留下的希望。我这把老骨头,还能再当一次门栓!”
不等苏晴反对,老周抓起地上一根沉重的撬棍,又从一个工具箱里翻出几个老式的、用化学试剂和玻璃瓶粗制滥造的“燃烧瓶”,蹒跚却快速地冲向地下室的入口阶梯。
苏晴看着他的背影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她知道拦不住,也不能拦。她回头,将全部意志和力量,都灌注在按住启动按钮的那只手上,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也压进去。
“再快点……再强一点……”她对着轰鸣的设备喃喃自语。
地面上,工厂边缘。
灰雀已经打空了最后一个弹匣。她身边倒着三具黑衣士兵的尸体,但她自己的左肩也被子弹击中,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。她背靠着那台仍在顽强播放着“曙光”频率的音响,右手握着匕首,冷冷地看着从医院方向包抄过来的另外五个敌人。
音响的声音已经开始失真、减弱。它已经超负荷工作太久了。
敌人没有立刻冲上来,他们在等,等这最后一点干扰源彻底熄灭。
灰雀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。她看了一眼医院方向,那里的混乱似乎平息了一些,但更远处,新的、更庞大的阴影正在聚集——那是“教授”调集的、真正的主力。
她任务失败了。没能完全阻止“蜂巢”,也没能守住这里。但至少,她拖延了时间,为地下的苏晴和老周,为可能还在某处挣扎的林渊,争取了一点点机会。
她将匕首换到左手,用受伤的右手,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、金属的扁圆片——那是“渡鸦”交给她的,最后的“告别礼”。按下侧面一个隐藏按钮,扁圆片边缘亮起一圈微弱的红光,开始有规律地闪烁。
这是一个强效的、短程的神经波诱饵信标。一旦激活,会吸引附近所有基于神经波探测的设备和生物的注意,效果持续……大概三十秒。代价是,激活者的神经系统会承受不可逆的损伤。
足够了。
她看着逼近的敌人,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然后,将闪烁着红光的金属片,用力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!
嗡——!
一股无形的、远比音响播放的“曙光”频率更尖锐、更集中的神经波脉冲,以灰雀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!
扑上来的五个敌人,动作瞬间僵硬,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,武器脱手,抱着头惨叫着倒地翻滚!他们的神经系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,被这自杀式的强脉冲近距离直击!
更远处,医院方向,那些正在重新集结、试图寻找干扰源头的“教授”的部队,以及几台刚刚启动的、用于探测神经波动的特种设备,所有的指针和屏幕,瞬间全部指向了工厂边缘这个点!所有的“注意力”,都被这最后的、璀璨的“星光”吸引了过去!
三十秒。
灰雀的身体靠着音响缓缓滑落,她的眼睛还睁着,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,眼神平静,仿佛看到了遥远的、没有阴影的黎明。额头上,那个金属片的光芒,与她眼中最后的光彩,一同缓缓熄灭。
地下实验室,主控屏幕上,代表外部探测威胁的红点,随着灰雀激活诱饵信标,剧烈地闪烁了一下,然后……移开了!大部分压力骤然减轻!
但同时,老周把守的入口方向,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、玻璃破碎声,以及老周一声闷哼!
苏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但她不能动,她的手还按在按钮上,屏幕上的蓝色波纹,正在一点点蚕食、覆盖那团红光!
能源读数进入最后六十秒倒计时。红色警报闪烁得越来越急。
废弃社区活动中心附近的废墟里,林渊躲在一个半塌的混凝土管道中,剧烈地喘息。肋下的伤口简单包扎后仍在渗血,失血和体力透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。
追兵似乎被医院方向更大的动静吸引,暂时没有追上来。他得以短暂喘息。
他拿出那个再次沉寂的黑色立方体,裂纹触目惊心。父亲留下的“遗产”似乎耗尽了力量。但刚才那救命的干扰波,以及立方体与远方某种波动的共鸣,让他确信,苏晴和老周他们,一定在某个地方,激活了父亲留下的真正武器,并且在战斗。
他必须去找他们。但首先,他得知道陈瑶是否安全,以及……“教授”到底想从父亲遗产和“播种”中得到什么。导航员临死前的警告,工厂地下可能存在的线索,还有“教授”对立方体的贪婪……这一切都指向父亲林振华。
他需要信息。而此刻,唯一可能的信息源……
林渊的目光,落在不远处地面上一具尸体——那是他之前用最后一颗子弹击伤的士兵。对方的战术装备散落一地,其中有一个小巧的、带屏幕的战场单兵信息终端(PDA),似乎还在微微闪烁。
他挣扎着爬过去,捡起PDA。屏幕有密码,但士兵受伤后似乎没来得及锁死,屏幕还停留在某个通讯记录界面。
林渊快速浏览。大部分是加密的作战指令,但其中几条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一条是关于“蜂巢”测试数据初步回收的,提到“样本群体出现预期范围内的焦虑-攻击性转化,服从暗示测试部分成功,但受到不明频率干扰,数据完整性73%。”
另一条是关于“诱饵”(陈瑶)的处置指令:“目标‘刃’已与‘诱饵’分离,‘诱饵’失去价值,按C方案处理(诱导其前往预设坐标‘安全屋’,予以清除)。”
林渊心脏一紧。陈瑶有危险!那个“安全屋”肯定是另一个陷阱!
还有一条,是刚刚收到的、优先级最高的指令,发自一个代号“园丁”的权限:“‘守护者’遗产已在旧工厂地下激活,干扰强度超出预估。命令:不惜一切代价,三十分钟内夺取或摧毁其核心(代号:‘摇篮’)。授权使用所有非人道手段。‘播种’第二阶段,‘萌芽’,不能受影响。”
“园丁”……“摇篮”……“萌芽”……
“教授”自称“教授”,上面还有“园丁”?“摇篮”是指父亲留下的那个实验室平台?而“萌芽”,是“播种”计划的第二阶段?比用“蜂巢”进行精神攻击更可怕的阶段?
林渊感到一阵寒意。父亲留下的东西,竟然重要到让对方不惜一切代价。而“萌芽”又是什么?
他继续翻找,在PDA的存储卡里,发现了一个加密的音频日志文件,标签是“行动后分析 – 白桦林”,但访问需要更高权限。
白桦林!陈默!
林渊尝试了几个从之前战术终端上看到的通用后门密码,都失败了。他皱眉,忽然想起父亲曾经喜欢用的一种极其古老的、基于圆周率数字位的位移密码。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,根据记忆输入了一串数字。
“验证通过。”
竟然成功了!父亲的习惯密码……
他颤抖着点开音频文件。先是一段杂音,然后是一个冷漠的、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在陈述:
“……确认目标‘书生’(陈默)已通过其父遗物接触到我方早期‘观察者’网络边缘信息。其私自调查行为已构成潜在威胁。白桦林行动,原计划为清除‘破晓’残党并回收‘钥匙’(林渊),‘书生’为附带目标。但在行动中,‘书生’于狙击位利用观测间隙,似乎识别出我方现场指挥官(即‘教授’早年身份)与当年接触其父的‘吴先生’之间的联系。他在通讯中断前最后一刻,可能已将这一怀疑通过某种暗码传出。此为重大失误。现已确认,其传递对象并非林渊,而是……其随身携带的、经过改造的个人电子设备(疑似与‘破晓’遗留的某个加密信息节点绑定)。该设备在交火中损毁,但数据可能已被加密上传至不明云端。此为遗留风险点,需持续监控。”
陈默……认出了“教授”就是当年害死他父亲的“吴先生”!他试图留下信息!而且信息可能没有被完全销毁!
林渊的眼睛红了。他紧紧攥着PDA,指节发白。陈默不是无谓牺牲,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,并试图揭开真相!
音频还在继续,是另一个人的声音,似乎是“教授”本人(未变声,但年轻些):“……无妨。‘书生’已死,线索中断。林渊当时并未察觉,且创伤足以使其长时间失去威胁。重点仍是‘钥匙’本身及其继承的‘共鸣核心’。白桦林的收获,足以让我们推进‘播种’基础架构。至于那个可能存在的云端数据……大海捞针。只要‘播种’成功,一切旧账,都将被新时代的土壤掩埋。”
一切旧账,掩埋……
林渊胸膛起伏,愤怒几乎要冲破理智。但他强迫自己冷静。愤怒解决不了问题。他现在有了新的线索:陈默可能留下了证据,指向“教授”的真实身份和罪行!而且,证据可能以加密形式存在于某个地方。
他必须找到它。为了陈默,为了父亲,也为了彻底钉死那个疯子!
同时,他必须阻止“教授”夺取父亲的“摇篮”,并搞清楚“萌芽”是什么。
时间不多了。PDA显示,距离对方强攻工厂地下实验室的时限,只剩不到二十分钟。
他需要做出选择:是先去“教授”为陈瑶预设的陷阱“安全屋”救她,还是立刻赶往工厂支援苏晴和老周,保护“摇篮”?
无论哪个选择,都可能是死路。而且,他只有一个人,遍体鳞伤,弹药耗尽。
地下实验室。
能源倒计时归零的前一秒,苏晴用尽最后的力气,将主控台上一个红色的、标着“应急过载释放”的拉杆,狠狠推了上去!
“轰——!!”
不是爆炸,而是一声低沉到极致、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轰鸣!所有运行中的设备屏幕瞬间黑屏,然后爆出无数电火花!庞大的干预平台内部,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和能量溢散的嘶鸣!
与此同时,一道无形却磅礴的神经波能量,如同最后的呐喊,沿着预设的、连接着医院区域的古老管线,逆向冲击而去!
地面上,第四人民医院内,所有残存的、还在闪烁的“蜂巢”屏幕,在同一瞬间彻底熄灭!那些诡异的音频也戛然而止!被折磨已久的人群,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,成片地瘫软下去,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和生理性的颤抖。
“蜂巢”被强行终止了。代价是“摇篮”的自我毁灭性过载。
实验室里一片漆黑,只有设备内部短路引发的零星火光照亮。浓烟弥漫。
苏晴瘫倒在控制台前,耳鼻渗出鲜血,意识模糊。她看到入口方向,老周满身是血地靠在墙上,手里还握着半截燃烧过的撬棍,他面前倒着两个黑衣士兵。老周对她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,然后,头缓缓垂了下去。
“老周……”苏晴想喊,却发不出声音。
就在这时,已经停止工作的主控台,一块隐藏的、极其老旧的单色液晶屏,忽然自己亮了起来。屏幕上滚动过一行行急促的、仿佛预设好的代码和文字,最后定格在一行不断闪烁的讯息上:
“核心过载协议执行完毕。‘摇篮’功能终止。检测到‘共鸣核心’(子体)处于激活态,生命信号微弱但存在。坐标已锁定。最高优先级指令:保护‘火种’。最后能源,启动‘信使’。”
屏幕下方,一个隐藏的金属面板滑开,从里面缓缓升起一个拳头大小、形状如同六角金属蜂巢、表面流转着微光的银色物体。它悬浮在面板上方几厘米处,发出轻微的、稳定的蜂鸣声。
然后,它“咻”地一声,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,无视墙壁和障碍,直接穿透了实验室的天花板,朝着某个方向——林渊所在的大致方位——疾驰而去!
它刚离开,实验室入口处,硝烟中,一个穿着黑色风衣、略显狼狈的身影走了进来。正是“教授”。他脸上优雅不再,金丝眼镜碎了一片,嘴角带着血丝,显然刚才最后的神经波冲击也让他受了创。他看着一片狼藉、彻底报废的实验室核心平台,脸色阴沉得可怕。
“还是晚了一步……”他走到苏晴面前,俯视着她,“‘盾’……你们毁了我的‘蜂巢’测试,还毁了‘摇篮’。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?”
他踢开脚边老周的遗体,目光落在那个已经空了的、弹出“信使”的面板上,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炽热。
“‘信使’……林振华,你果然还留了一手。把最后的‘火种’信息,送给你儿子了吗?”他低声自语,随即看向奄奄一息的苏晴,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温和笑容。
“没关系。‘摇篮’毁了,‘火种’和‘信使’还在。而‘萌芽’……需要的从来就不是旧时代的温床。”
他挥了挥手,身后进来两个士兵,粗暴地将苏晴架起。
“带上她。她是‘盾’,也是最好的‘引路人’。有她在,我们的‘刃’,一定会带着‘火种’,主动回到我们面前的。”
“至于这里……”教授看了一眼燃烧的设备和老周的尸体,“清理干净。‘摇篮’的废墟,或许还能提炼出一点有用的残渣。”
他转身,走向黑暗的出口。
“第二阶段,‘萌芽’……该让种子,在真正的黑暗中,破土而出了。”
废墟中,林渊看着PDA上“教授”部队即将强攻工厂的倒计时,又想着陈瑶可能遭遇的陷阱,内心如同被撕扯。
就在这时,一道银色的流光,如同有生命的星辰,划破黎明的天空,无视一切阻碍,精准地飞到了他的面前,悬浮不动。
银色“蜂巢”物体表面光芒流转,投射出一行清晰的字迹,直接映在林渊的视网膜上:
“摇篮已毁。盾被捕。敌目标:火种(即你)。信使携最后情报与地图。目标点:白桦林旧址。父亲留言:‘真相在灰烬之下,新生在绝境之中。勿忘默之志。’”
银色物体随即光芒收敛,变成一个冰冷的金属块,落入林渊手中。
林渊握着这父亲留下的最后“信使”,看着上面的字迹,又看了看PDA上工厂的倒计时和陈瑶的陷阱坐标,再想到被捕的苏晴……
所有的道路,所有的抉择,所有的线索,所有的情感,在这一刻,如同漩涡般将他吞没。
而“信使”传递给他的最终坐标——白桦林,那个一切开始和结束的地方,如同命运最后的指向标,冰冷地矗立在所有纷乱的前方。
他该何去何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