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周瞬青梅竹马,喜结连理。
办完婚礼第二天,周瞬那位四十多岁的秘书当着我的面,往他西装口袋里塞了盒奶酪味的小雨伞。
我立刻移开视线,假装没看见。
周瞬却故意把它拿出来,在手里晃了晃,凑近我耳边:“现在知道装看不见了?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拽着我领子,说不准我眼里有别人么?”
“今晚回家,要不要一起试试?”
我没接话。
昨天在婚宴后台,我听见他特助汇报:“陈秘书儿子明年要考的私立学校,已经打点妥当,只是,那学校要父母带孩子一起去面色,您这边……”
周瞬语气里带着惯有的不耐烦,却又透着一丝纵容:“我会去的,当年我十八岁,她引诱,我看在她无名无份跟着我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计较,不代表我允许她天天用孩子试探我的行程。”
特助迟疑:“但您现在结婚了,要是被温小姐和媒体那边知道……”
“她有分寸。”周瞬打断,“一个孩子而已,谁会乱想?”
周瞬身边那个四十多岁的高龄秘书,从周瞬十八岁那年起,就和他纠缠在了一起。
十年过去,他们的关系从未断过,还有一个七岁的儿子。
所有人都知道。
所有人都在笑我,可怜我,问我介不介意周瞬有个七岁的儿子。
我说我不介意,我家道中落,需要靠与周家的联姻来助家族起死回生。
但有一件事我没说,当年我离经叛道,在国外和我的保镖生了一个女儿。
结婚第二天,周瞬那位四十多岁的女秘书,当着我的面,往他西装口袋里塞了盒奶酪味的小雨伞。
我眼皮都没抬,假装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。
周瞬却低笑一声,故意把那个小盒子掏出来,在指间把玩,然后凑到我耳边,热气呵在我耳廓:
“现在知道装看不见了?温熙语,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拽着我领子,说不准我眼里有别人么?”
他语气里的得意和挑衅,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今晚回家,要不要一起试试这新口味?”
我没接话,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。
奶酪味?
呵,周瞬,你和白清语的癖好,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……廉价。
真是……令人作呕。
我微微侧过头,避开他过分灼热的呼吸,视线落在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上。
周瞬见我不语,以为我是羞恼,是默认,是欲拒还迎。
“怎么?结了婚,反而害羞了?”
我心底冷笑。
害羞?我只是觉得恶心。
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后视镜,与驾驶座上那道沉稳的视线一触即分。
保镖梁任庭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微微隆起,但仅是一瞬,便恢复了古井无波。
我收回目光,心底那点因为周瞬和白清语联手制造的恶心感,奇异地平复了些许。
周瞬还在喋喋不休,试图用言语撩拨我,重温他想象中的、我对他死心塌地的旧梦。
他大概忘了,或者根本不愿承认,早在十年前,他和他那位好秘书勾搭上的那一刻,我温熙语对他那点可怜的少女怀春,就已经死得连渣都不剩了。
多有意思啊。
他周瞬,我的青梅竹马,刚刚在众人见证下与我交换了结婚戒指的丈夫,身边养着一个跟了他十年、比他大了十几岁的女秘书,还有一个今年刚满七岁的儿子。
全世界都知道。
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话,或明或暗地“同情”我,假惺惺地问我:“熙语啊,你和周瞬真是郎才女貌,就是……唉,你不介意他那个儿子吗?”
我每次都笑得温婉得体,语气真诚得连自己都快要信了:“不介意啊。周瞬对我好就行了。再说,孩子是无辜的。”
我说我不介意,因为我家道中落,需要周家的财力助我家起死回生。
我需要周太太这个身份,作为我重振温家的跳板和护身符。
这是事实。
但还有另一个事实,我谁也没说。
那就是,当年得知周瞬和白清语的龌龊事后,我立刻斩断情丝,远走国外。
在那里,我遇到了把我视若生命的保镖梁任庭,我们相爱了,还有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,今年五岁,叫梁温。
周瞬以为他用一纸婚约,锁住了他年少时失去的白月光,顺便施恩般拯救了我的家族。
他以为我在这段婚姻里忍辱负重,是因为旧情难忘,是因为有求于他。
他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深情与掌控的剧本里,洋洋自得。
可他不知道,他慷慨提供的“周太太”身份和源源不断的资金,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,变成滋养我温家、以及我在国外那个真正家庭的养料。
他更不知道,他眼里那个需要他庇护的、温顺的联姻妻子,皮下藏着的,是一个能将他商业帝国蚕食鲸吞的猎手。
车子缓缓驶入周家老宅举办的庆祝晚宴现场。
我和周瞬携手出现,瞬间成为全场焦点。
“看,就是她,温家那个落难千金,为了钱,连周瞬外面有个那么大的儿子都能忍。”
“啧啧,真是能屈能伸啊,换我我可做不到。”
“听说那个白秘书厉害得很,跟了周少十年,地位稳固得很,她这个正牌夫人,怕不是个摆设?”
周瞬似乎也很享受这种被瞩目的感觉,我面上依旧在笑,心里却冷得像冰。
晚宴进行到一半,周瞬被几个叔伯辈的人拉去谈事。
我乐得清闲,端着一杯香槟,走到露台角落透气。
身后有极轻的脚步声靠近,带着我熟悉的气息。
我没有回头。
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,轻轻披在了我裸露的肩上。
是梁任庭。
他总是这样,在我需要的任何时候,悄无声息地出现。
“小姐,夜里风凉。”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。
我“嗯”了一声,拢了拢外套,上面有他干净清冽的味道,瞬间驱散了周瞬和白清语带来的污浊感。
“小温今天乖吗?”我低声问,只有在提到女儿时,我的声音里才会带上一丝真实的柔软。
“很乖,睡前还画了一幅画,说等妈妈回来要看。”梁任庭的声音也柔和下来,“她说想你了。”
我的心瞬间被填满。
所有的委屈、算计、隐忍,在听到女儿消息的这一刻,都变得值得。
就在这时,一阵略显急促的高跟鞋声打破了露台的宁静。
是白清语。
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,妆容精致,却掩不住眼角的细纹和刻意营造的焦灼。
她径直走向正在与人交谈的周瞬,甚至没分给我一个眼神。
“周总,抱歉打扰一下。”她声音不大,但足够让周围几个人听见,“小哲突然发高烧,三十九度五,一直哭着要爸爸……我实在没办法了……”
周瞬的眉头瞬间皱起,那抹不耐烦又出现了,但很快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,像是责任,又像是习以为常的纵容。
他看向我,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、带着歉意的表情:“熙语,你看这……”
我立刻走上前,脸上写满了理解和担忧:“孩子生病是大事,你快去看看!我这里没关系,有任庭陪着呢。”
我的语气真诚,表情无懈可击。
周瞬似乎很满意我的“懂事”,他伸手想拍拍我的脸,被我微微侧身“恰好”避开,他的手落了空,顿了顿,还是说道:“那我先去一下,尽快回来。”
我温顺点头:“好,路上小心。”
周瞬跟着白清语匆匆离去。白清语在转身的刹那,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挑衅。
露台上的人目光复杂地看向我,有同情,有怜悯,有幸灾乐祸。
我毫不在意。
他走了,我才方便做我真正想做的事。
用他的钱,养我的女儿和我的男人。
周瞬以为,我同意联姻,是走投无路下的屈服,是对他旧情难忘的妥协。
他享受着施舍者的快感,用资源和婚姻绑住我,以为捏住了我的软肋。
可他不知道,我温熙语从不做亏本买卖。
他给的每一分钱,都在变成我重铸温家辉煌、滋养我真正家庭的砖石。
他这座自以为是的金山,我挖起来,可一点都不会手软。
回到那座奢华却冰冷的婚房时,已近午夜。
周瞬还没回来,想必正扮演着“慈父”的角色,守在发烧的“儿子”床边。
我径直上楼,走进主卧隔壁的客房——从结婚那天起,我就以“睡眠浅,怕打扰他”为由,独自住在这里
。周瞬起初不满,但被我几句“周家少奶奶该有的体面”和“来日方长”软软顶了回去,加之白清语母子总能“适时”地分散他的注意力,他便也半推半就了。
反正在他看来,我已是瓮中之鳖,早吃晚吃,区别不大。
卸去妆容首饰,我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。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,驱散了晚宴带来的虚假疲惫。直到换上舒适的丝质睡袍,我才真正松弛下来。
手机屏幕亮起,是梁任庭发来的加密消息:「已安全送达。小温睡了,抱着你送的玩偶。一切安好。」
后面附着一张照片。粉色的儿童房里,我们五岁的女儿梁温睡得正香,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,嘴角微微上扬,似乎在做着甜甜的梦。
那张小脸,融合了我和任庭的优点,是我在黑暗中前行时,最温暖的光。
我指尖轻轻划过屏幕,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。为了她,再多的算计和隐忍,都值得。
「辛苦了。明天老地方见。」 我回复道。
所谓的“老地方”,是市中心一间由梁任庭远房亲戚名义持有的高级公寓,是我们一家三口在国内唯一能短暂团聚的港湾。
周瞬对我这个“忠心耿耿”的保镖偶尔的“私人时间”从不在意,甚至乐见其成,大概觉得这样更能彰显他的“大度”和对我掌控的自信。
刚放下手机,卧室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。
周瞬带着一身淡淡的消毒水味和烟味走了进来,脸色有些疲惫,眉宇间还残留着被打扰的不耐。
“还没睡?”他松了松领带,视线落在我沐浴后泛着粉色的脸颊和裸露在睡袍外的纤细脖颈上,眼神暗了暗。
“正准备睡。”我拿起梳妆台上的护肤精华,慢条斯理地涂抹,语气平淡无波,“孩子怎么样了?”
“烧退了,折腾到半夜才睡。”
他走到我身后,双手撑在梳妆台边缘,将我圈在他和镜子之间。镜子里映出他深邃的眼眸,那里面的欲望毫不掩饰。
“白秘书辛苦了,你也是。”
“熙语,”他俯下身,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耳后,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,“我们已经是夫妻了。”
几乎在同一时间,我猛地站起身,巧妙地避开了他的碰触,转身面对他,脸上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、带着歉意的微笑:“抱歉,周瞬,我……今天不太方便。”
周瞬的手僵在半空,脸色沉了下来:“不方便?温熙语,这种借口你用第几次了?”
“是真的。”我垂下眼睫,语气带着一丝委屈,“可能是最近太累了,生理期有点紊乱,提前了几天,肚子很不舒服。”
我擅长演戏,尤其是这种无伤大雅的“柔弱”戏码。
对付周瞬这种自负的男人,硬碰硬是下策,以柔克刚,适当示弱,反而能达到目的。
果然,他眼底的欲望被烦躁取代,但语气缓和了些:“怎么不早说?让家庭医生来看看。”
“不用了,老毛病,休息一下就好。”我顺势走向床边,掀开被子躺了进去,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“很晚了,你也累了吧,早点休息。”
我下了逐客令。
周瞬站在原地,目光沉沉地看了我几秒
。他当然不信我的说辞,但“生理期”这个理由,对于他这种自诩风度的男人来说,确实是个难以强行突破的屏障。
更何况,他刚刚从另一个“家”回来,身心俱疲,也没那么多耐心和我周旋。
“行,你好好休息。”他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,丢下这么一句,转身离开了客房,还略带怒气地带上了门。
联姻的本质,是交易。
我比谁都清楚这一点。
当年我毅然决然和周瞬分手出国,在国外的商学院和自家海外业务中摸爬滚打,早已不是那个只会拽着他衣角撒娇的小女孩。
我家道中落是不假,但破船还有三千钉,我在海外积累的人脉和资源,加上我自己的能力,并非完全没有一搏之力。
只是时间紧迫,需要一笔巨大的、快速的启动资金,和一块足够分量的“招牌”。
周瞬的联姻提议,恰在此时递了过来。
他以为他是救世主,殊不知,他只是我精心挑选的,最肥美、也最自以为是的“投资人”和“跳板”。
婚后第二天,我就以“熟悉周家产业,方便日后协助夫君”为名,让周瞬给了我一个集团挂名顾问的闲职。周瞬大概觉得这是小女人的心血来潮,或者是为了讨好他,大手一挥就同意了,还“贴心”地给了我一个可以查阅部分非核心资料的权限。
这个权限,对我来说,足够了。
我白天是温婉得体、偶尔去公司刷刷存在感的周太太,晚上则是运筹帷幄、通过加密渠道与我国外团队联系的温总。
周家通过婚姻注入温家的“救命钱”,在我手中飞速流转。
明面上,它们用于支付供应商货款、稳定员工情绪、重启停滞项目,每一笔都账目清晰,合乎规矩,任谁也挑不出错处。周瞬派来“协助”我的财务人员,看到的也是温家业务正在逐步好转的景象,对我这个“贤内助”赞不绝口。
但暗地里,通过一系列复杂的关联交易和海外架构,这些资金中的相当一部分,正以“咨询费”、“技术授权费”、“海外市场开拓费”等名目,悄无声息地流入我在开曼群岛和维京群岛设立的离岸公司账户。
这些钱,一部分用于继续支撑温家业务的深度重组和升级,另一部分,则是我为梁任庭和女儿准备的,足以让他们一生无忧的信托基金,以及我未来可能需要的、独立于周瞬和温家的“私房钱”。
周瞬对我很“大方”,副卡无限额,珠宝首饰高定服装,只要我表现出一点点兴趣,第二天就会送到我面前。他享受这种用物质豢养我的感觉。
我也照单全收,并且物尽其用。那些昂贵的珠宝和限量款手袋,很快就会被“不小心”刮花或“过时”,然后通过特定渠道折现,变成一笔笔干净的资金,流入我的秘密账户。
这一切,都有梁任庭帮我处理得滴水不漏。
用周瞬的钱,养我的家,办我的事。
这感觉,不错。
谁叫他上赶着要娶我,也问没问我有没有结婚。
几天后,一场重要的商业酒会。
我挽着周瞬的手臂,一袭香槟色礼服,典雅大方,应对得体。周瞬显然很满意我给他带来的“面子”,不时向生意伙伴介绍:“这是我太太,温熙语,以前也在国外打理过生意,现在帮我打理些家事。”
旁人自然恭维:“周总好福气,太太真是秀外慧中。”
周瞬志得意满。
酒过三巡,周瞬的手机震动起来
。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眉头习惯性地蹙起,是白清语。
他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,我立刻回以一个“我理解,你接吧”的温柔眼神。
他走到一旁接听。尽管他压低了声音,但我还是隐约听到了“学校……老师……必须现在……”之类的只言片语。
挂断电话,周瞬带着一丝烦躁走回来,对我低声道:“小哲学校有点急事,白秘书处理不了,我得过去一趟。”
我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:“孩子的事要紧,你快去吧。需要我陪你一起吗?”
“不用,你留在这儿,帮我跟王总他们打个招呼。”他拍了拍我的手背,语气带着一种“你真是懂事”的赞许。
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,我心底没有一丝波澜,甚至有点想笑。
白清语这个“神助攻”,总是能在关键时刻,帮我解围。
我优雅地转身,正准备替周瞬去致歉,却发现原本站在不远处的梁任庭,不知何时已悄然靠近了两步,目光锐利地扫过周瞬离开的方向,然后落在我身上,带着询问。
我微微摇头,示意他我没事。
就在这时,那个和王总一起的、喝得有点多的某公司副总,摇摇晃晃地凑过来,带着一身酒气,语气轻佻:“哎呀,周太太,周总这可真是……日理万机啊!怎么又把您这么个大美人独自丢下了?太不懂怜香惜玉了!”
周围几个人的目光也聚集过来,带着看热闹的意味。
我面色不变,正准备开口,梁任庭却已一步上前,高大的身躯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我和那个醉鬼之间。他什么都没说,只是用那双深邃冷静的眼睛平视着对方,周身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。
那醉鬼被他的气势一慑,酒醒了一半,讪讪地笑了笑:“开个玩笑,开个玩笑……” 然后灰溜溜地走开了。
“周太太,需要去休息区坐一下吗?” 梁任庭这才侧身,低声问我,语气恭敬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。
“好。”我点头。
在他无声的护卫下,我穿过人群,走向安静的休息区。所过之处,原本那些或同情或轻蔑的目光,似乎也收敛了些许。
坐在沙发上,我接过他递来的温水。
“谢谢。”我低声说。
“分内事。”他回答,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。
看着他坚毅的侧脸,我心中无比安定。周瞬有他的白秘书和便宜儿子,我有我的梁任庭和宝贝女儿。
这场各怀鬼胎的联姻,看谁,先笑到最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