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娘总说我脑子不灵光,听不懂人话。
所以我行事向来只按字面意思来。
爹的外室说想要个孩子,我便让爹再也生不出。
扭头我就送了只血淋淋的死鸡给骂我是狐狸精的柳小姐。
后来我嫁了人。
夫君带回来一个女子,说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。
我娘哭着求我:「这次,能不能隐蔽点?」
我乖巧点头。
第二日,荷花池里浮起了一具穿着云锦的新鲜女尸。
侯府终于清净了。
六月初六,黄历上写的是宜嫁娶的好日子。
可惜苏云禾没这个福分。
大清早,侯府的荷花池便围满了人。
我端着碗莲子羹坐在池边的亭子里,用小勺慢慢搅着,看下人们把那具穿着红裙子的尸体从池子里捞上来。
红裙子在水里泡了一夜,颜色倒是更鲜艳了。
此际正湿漉漉的贴在尸体上。
「云禾,云禾啊……」
我那好夫君袁承嗣连外袍都没穿,只穿着中衣就扑了过来。
他跳进水中从下人手里抢过那具尸体,紧紧抱在怀里,哭得跟死了亲娘似的。
不对。
他亲娘侯府老夫人还健在,此刻正被丫鬟扶着站在回廊下。
我舀了一勺莲子羹送进嘴里。
甜度刚刚好。
「是你,沈念是你对不对?」
袁承嗣猛地抬头,眼睛赤红地瞪向我。
他把苏云禾的尸体小心地放在岸边,随即像头发疯的野狗一般朝我冲来。
下人们想阻拦却被他一把推开。
他冲进亭子,右手掐住我脖子把我从石凳上拎了起来。
「毒妇,你这个毒妇!除了你还有谁会对云禾下手?」
他手指手紧,指甲掐进了我的皮肉里,「我要你给云禾偿命!」
我脚尖离地脖子被掐得生疼。
手里的碗摔落在地,碎瓷片溅了一地。
但我还是努力扯出一个笑。
「夫,夫君,你手劲……好大……」
虽然眼前满是金星,但看着袁承嗣因为暴怒而扭曲变形的脸,我忽然觉得很好笑。
所以我笑出了声。
因着喉咙被掐,我的笑声又哑又诡异,袁承嗣明显愣了一下。
就是现在。
我右手猛地抬起,五指成爪直插他双眼……
情急之下袁承嗣猛然松手,连退几步撞在了亭柱上。
我跌坐回石凳捂着脖子猛咳。
苏云禾果然是他心头肉。
袁承嗣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在我脸上。
「沈念,你少在这儿装疯卖傻!是不是你干的?」
我抬头露出受伤的表情:「夫君怎生这样问?昨夜我早早便歇下了,是今早起来听说池子有热闹看才过来的。」
「你昨夜没出过院子?」
「出了。昨儿傍晚云禾妹妹说想吃我做的桂花糕,我亲自送了一碟过去,她还说谢谢我呢。」
这是实话。
半个侯府的人都看见我酉时提着食盒去了西偏院,在苏云禾房里待了一炷香时间。
「然后呢?」袁承嗣咬牙切齿。
「然后我就回屋睡觉了呀。洗漱,更衣又看了会儿书,戌时正就歇下了。绿荷可以作证,她守夜呢。」
绿荷是我的贴身丫鬟。
此刻她正白着脸站在人群里,闻言连忙点头如捣蒜,「是,是的侯爷,夫人昨夜戌时就歇了,奴婢守在门外,没见夫人出来过。」
「谁知道你是不是买通了丫鬟?」袁承嗣根本不信。
他指着尸体手都在抖,「云禾怎么会无缘无故掉进池子里?她最怕水!」
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,认真思考了一会儿,然后眼睛一亮:「我知道了。」
所有人都看向我。
「定是云禾妹妹夜里想赏荷,又不识水性,失足落水了。」我一本正经地分析,「你看,池边那丛芦苇有被压过的痕迹,肯定是妹妹摔下去时抓的。唉,也怪我,早该提醒她夜里别往水边去的。」
我说得情真意切。
袁承嗣死死盯着我,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。
可他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。
池边什么都没有。
没有推搡痕迹,没有挣扎迹象。
「侯爷,」苏云禾的贴身丫鬟春杏突然扑跪在地,「昨儿姨娘还好好的,就是夫人来过之后姨娘心情不太好,说想一个人静静,便把我们都遣出去了。定是夫人说了什么刺激姨娘的话。」
我转向春杏一脸好奇,「我说什么了?我怎么不记得?」
春杏噎住了。
她当然说不出什么。
因为我昨天去苏云禾房里真的只是送了碟桂花糕。
还顺口说了两句妹妹趁热吃,天热注意身子之类的废话,但我全程温声细语,任谁都挑不出错。
苏云禾倒是说了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