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手机一震,收到工资到账18500的短信。
紧接着又是一条:【您的账户向王秀英转账185000元】。
我打电话问我老婆张莉莉:“那是我俩攒了三年的钱,说好买车的!”
她理直气壮:“我弟买房差首付,先借他,车晚点买能死?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!”
我沉默地挂了电话。
第二天,我对她说:“老婆,公司派我出差三个月,包吃住还有补贴。”
她喜笑颜开:“去吧去吧!补贴发了记得转我,我弟装修等着用呢!”
我笑着点头,拉着行李箱出门。
门关上的那一刻,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。
张莉莉,你大概还在等着我的“补贴”吧。
可惜,这张出差票,是单程的。
从那天起,我,陈飞,在这个城市里“消失”了。
房贷逾期,银行催收,娘家内讧……让他们急吧。
而我的好戏,才刚刚开始。
手机“叮咚”一响,我掏出来一看,银行短信。
“您尾号7788的账户于09:15转入工资18500.00元,余额196300.50元。”
可以啊,这个月绩效多发了五百。我美滋滋地搓了搓手,正琢磨着晚上加个鸡腿,手机又是“叮咚”一声。
又来一条。
“您尾号7788的账户于09:15向王秀英转账185000.00元,余额11300.50元。”
我盯着屏幕,眨了眨眼。再眨了眨眼。
十八万五?
王秀英?那不是我丈母娘吗?
我脑子“嗡”了一声,像是有人在我耳边敲了一记闷锣。手指有点僵,我退出短信,打开手机银行。
交易记录明明白白,就在刚才,我工资到账的同时,账户里被转走了十八万五。
那是我的钱。
不,那是我们的钱。是我和张莉莉省吃俭用,攒了三年,准备明年换辆好点的车的钱。
现在,就剩一万一千三了?
我手指发凉,立刻拨通了张莉莉的电话。响了七八声,她才接起来,背景音嘈杂,好像在商场。
“喂?老公?啥事啊?我正在陪我弟看沙发呢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。“莉莉,我刚收到短信,账户里转走了十八万五,转到妈账户上了。怎么回事?”
“哦,那个啊,”张莉莉的声音轻松得不像话,还带着点理所当然,“小龙看中那套房,首付还差二十万,妈那边凑了点,还差十八万多,我就先转过去应急了。反正咱们车明年才买呢,钱放着也是放着,先给我弟用用嘛。”
先给我弟用用。
她说得那么轻巧,好像那不是十八万五千块,而是十八块五毛钱。
我胸口那股闷气一下子就顶了上来。“那是我们攒了三年的钱!说好明年买车的!你怎么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声?”
“商量什么呀?”张莉莉的语气立刻变了,带着不耐烦,“陈飞,你至于吗?不就一点钱吗?我弟买房是大事!车晚点买能死啊?你怎么这么自私啊?就知道想着你自己!”
一点钱?十八万五是一点钱?
自私?
我攥着手机,指节捏得发白。电话那头传来她弟张小龙咋咋呼呼的声音:“姐,这款沙发好看!就订这个吧!”
张莉莉立刻换了副宠溺的语调:“好好好,你喜欢就订。妈,刷卡!”
然后她对着话筒,语速飞快:“行了行了,我这边忙着呢,挂了啊。晚上记得做饭,我弟和妈过来吃。”
“嘟…嘟…嘟…”
忙音。
我拿着手机,站在原地,半天没动。
窗外的阳光明晃晃地照进来,刺得我眼睛发疼。客厅里还摆着昨天张莉莉非要买的那个名牌花瓶,她说摆着有面子,花了我半个月工资。
厨房冰箱上贴着我们去年旅行的合影,她笑得很甜。
卧室床头还放着我们结婚时拍的婚纱照。
一切看起来都和昨天一样。
又好像,什么都不一样了。
晚上,张莉莉带着她妈王秀英和她弟张小龙回来了,大包小包,全是刚买的家居用品。
“姐夫!”张小龙一进门就嚷嚷,脸上是压不住的得意,“看我姐给我买的新房家具,牛不牛?那沙发,进口的!就得配我那新房!”
丈母娘王秀英换着拖鞋,眼皮都没抬:“陈飞啊,饭做好没?小龙逛一天饿了。”
张莉莉把购物袋往沙发上一扔,瘫坐下来:“累死我了。陈飞,赶紧摆碗筷啊,愣着干嘛?”
我看着他们。
看着张小龙那副嘚瑟的嘴脸。
看着丈母娘那理所当然的指挥样。
看着张莉莉那一脸“我做了件大好事你快夸我”的疲惫表情。
我什么也没说,转身进了厨房。
饭桌上,张小龙吃得满嘴流油,叭叭讲着他新房的装修计划,要多豪华要多气派。丈母娘不停给他夹菜,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张莉莉一边吃一边附和,偶尔还催我:“陈飞,你发什么呆?给小龙盛碗汤啊。”
我拿起汤勺,给他盛了满满一碗。
张小龙接过去,喝了一大口,对我咧咧嘴:“谢了姐夫!等我房子装好了,请你和我姐去温锅!不过,”他挤挤眼,“红包可不能少啊!哈哈!”
丈母娘也笑:“那是,当姐夫的可得多出点力。”
张莉莉用胳膊肘碰碰我,小声说:“听见没?到时候准备个大红包。”
我放下筷子,看着碗里的米饭。
“我吃饱了。”
我起身,离开了饭桌。
身后传来张莉莉不满的声音:“吃这么少?减肥啊?”
还有张小龙的嘟囔:“姐夫是不是不高兴了?”
丈母娘的声音不高不低,刚好能让我听见:“他不高兴什么?钱是莉莉管着,莉莉想怎么用就怎么用。一个大男人,心眼别那么小。”
我走进卫生间,关上门。
镜子里的人,眼睛里有血丝。
晚上,张莉莉洗完澡,贴着面膜爬上床,刷着手机,突然踢了踢我。
“哎,陈飞,我妈说,小龙那边房贷估计压力也不小,下个月开始,咱们每月再多给他支援三千块生活费吧。反正你工资也涨了点。”
我没吭声。
她扯下面膜,凑过来:“跟你说话呢!听见没?”
我转过头,看着她。
看着这张和我同床共枕了五年的脸。
她脸上还带着刚敷完面膜的水光,眼睛亮亮的,却在说着掏空我们家底去贴补另一个男人的话。
那么自然。
那么理直气壮。
好像天经地义。
我闭了闭眼。
“嗯。”
我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。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她满意了,重新躺好,很快呼吸就变得均匀。
我睁着眼睛,看着天花板。
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,一道惨白的光,割裂了黑暗。
也好像,割断了我心里最后一点什么东西。
那一夜,我没合眼。
听着身边人熟睡的鼾声,一个念头,从最初的微不可察,到后来的清晰冰冷,牢牢钉在了我的脑子里。
不能再这样了。
陈飞。
你是个男人。
不是他们张家的提款机。
第二天早上,张莉莉罕见地起了个早,还煎了两个有点糊的鸡蛋。
她把盘子往我面前一推,脸上堆着笑。“老公,吃早餐。”
太阳打西边出来了。
我坐下来,拿起筷子,戳了戳那个焦黑的鸡蛋边。
“昨晚睡得怎么样?”她凑过来,观察我的脸色。
“还行。”我咬了一口鸡蛋,糊味直冲脑门。
“那个……钱的事……”她搓着手,有点扭捏,“妈和小龙都特别感谢你。我就知道,我老公最大方了。”
我咽下那口鸡蛋,喝了一大口水,把那股糊味压下去。
然后我抬起头,看着她,脸上露出一个我自己都觉得虚伪透顶的笑容。
“没事,”我说,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意外,“既然转了,就转了吧。都是一家人,你弟买房是大事,应该的。”
张莉莉的眼睛瞬间亮了,像两盏突然通了电的灯泡。
“真的?”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声音都提高了八度,“老公!你终于懂事了!你想通了!太好了!”
她兴奋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。“我这就告诉妈去!妈昨晚还担心你生气呢!我就说嘛,我老公不是那种小气的人!”
看着她那副兴高采烈、如释重负的样子,我心里一片冰凉。
懂事?想通?
是啊,我想通了。彻底想通了。
“对了,”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,放下筷子,“我那张工资卡,银行通知可能消磁了。”
“啊?”张莉莉愣了一下,“消磁了?那怎么办?”
“得去银行重新办一张。”我皱着眉头,装作为难,“今天公司还有点事……”
“我帮你去办!”张莉莉立刻自告奋勇,“你把身份证给我,我知道流程。”
“不用那么麻烦。”我摆摆手,“正好上午我要去银行那边见个客户,顺道自己办了就行。卡你先给我吧,我得把旧卡给银行。”
张莉莉毫无怀疑,立刻转身从她那个名牌钱包里掏出我的工资卡,递给我。“喏,给你。快点办好啊,下个月房贷还得从这卡里扣呢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我接过那张薄薄的卡片,指尖有点凉。
这就是掌控了我经济命脉三年的东西。
“密码还是你生日对吧?”她顺口问。
“嗯。”我点头。
她放心了,哼着歌开始收拾碗筷。“那你快去快回啊。对了,办新卡记得绑我手机号,像以前一样,方便我管理。”
“好。”我应了一声,拿起外套和手机。
走到门口,我又回头看了一眼。
张莉莉正拿着手机,手指翻飞,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,估计正在她们那个“幸福一家人”的微信群里汇报我的“懂事”表现。
我拉开门,走了出去。
门在身后关上,隔绝了里面的声音。
上午的阳光有点刺眼,我站在路边,深深吸了口气。
然后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响了两声,那边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,背景音嘈杂,有烤肉滋啦作响的动静。
“喂?飞哥?太阳从西边出来了,大早上给兄弟打电话?”
是我死党,大刘。开了个烧烤店,生意不错,人也仗义。
“大刘,”我开门见山,“在店里?”
“在啊,刚开门,准备穿串儿呢。咋了?心情不好想喝酒?中午可没营业啊。”
“不是喝酒。”我压低声音,“帮我个忙。很重要。”
大刘那边停顿了一下,嘈杂的背景音似乎远了点,他应该是走到了安静的地方。“啥事?你说。跟我还客气。”
“我需要个地方待一阵子。安静,没人能找到的地方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“出啥事了?”大刘的声音严肃起来,“跟你家那位?”
“一两句说不清。”我看着手里那张工资卡,“反正是大事。能帮吗?”
“废话!”大刘啐了一口,“我店里头有个小阁楼,堆杂物的,收拾一下能住人。就是条件差点,没窗户,有点闷。”
“够了。”我说,“谢了,兄弟。”
“少来这套。”大刘说,“什么时候过来?我收拾一下。”
“今天下午。”我说,“我先去办点事。”
挂了电话,我招手拦了辆出租车。
“师傅,去最近的建设银行。”
坐在车里,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,手指摩挲着那张工资卡。
第一步,拿回控制权。
到了银行,我直接去了柜台。
“你好,挂失这张储蓄卡,同时补办新卡。”
柜员是个小姑娘,接过卡和身份证,在电脑上操作。“先生,旧卡里的余额会转到新卡上,密码需要重新设置。另外,预留手机号需要变更吗?”
“变。”我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卡,这是我在路边小店刚买的,“改成这个。”
小姑娘看了我一眼,没多问,熟练地操作起来。
半个小时后,我拿到了崭新的银行卡。
卡片带着轻微的凸起质感,密码只有我知道,预留手机号是我全新的号码。
旧卡作废。
我和张莉莉之间,那根最直接的经济输送带,断了。
我把新卡小心地放进钱包夹层。
然后拿出手机,用新号码注册了一个微信,只加了大刘一个人。
做完这一切,我站在银行门口,看着街上车水马龙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张莉莉发来的微信,用的还是旧号码。
“老公,卡办好了吗?妈说晚上包饺子,庆祝小龙买房成功,早点回来啊!”
我看着她那个熟悉的头像,嘴角扯了扯。
庆祝?
是啊,是得好好“庆祝”一下。
我打字回复。
“办好了,有点事,晚点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