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并不知道,世界是一台巨型真人秀,所有人都是领工资的演员。
而她是唯一没看过剧本的节目主角。
她霸凌我的真面目,早已被无孔不入的摄像头记录下来。
即将推送给全国观众。
冰冷的水兜头浇下,浸透了我的头发和冬季的校服。
黏腻的蛋糕糊满了我的脸,奶油堵住我的鼻孔,让我呼吸困难。
周围是刺耳的哄笑声。
以校花林薇薇为首的一群人,正举着手机,欣赏着我的狼狈。
“江念,知道错了吗?”
林薇薇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脚尖碾着我被扔在地上的书本。
“敢跟陆辰说话,这就是你的下场。”
我蜷缩在卫生间的角落,瑟瑟发抖,扮演着一个合格的、被吓破胆的受害者。
我的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林薇-薇很满意我的反应。
她抽出几张纸巾,擦了擦刚才推我时弄脏的手,像是碰了什么垃圾。
“行了,姐妹们,走了。”
“让她在这儿好好反省反省。”
一群人簇拥着她,说说笑笑地离开了。
脚步声远去,卫生间的门被“砰”地一声带上。
我维持着蜷缩的姿势,足足等了五分钟。
直到口袋里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。
我这才缓缓地抬起头,抹掉脸上那层恶心的奶油,眼神从刚才的恐惧,变得一片平静。
我不是江念,这只是我的角色名。
我的真实身份,是《楚门的世界·真实人性》这档真人秀节目里的一名签约演员。
而刚才霸凌我的校花林薇薇,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不知道真相的人。
她是节目的绝对主角。
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却被宠坏的,检验人性本恶的实验品。
我解锁手机。
屏幕上跳出一条银行短信。
【您尾号6688的账户于11月15日15:30收入100,000.00元,当前余额1,562,340.00元。】
这是刚刚那场“霸凌戏”的片酬。
作为长期承受林薇薇霸凌的“核心受害者”角色,我的薪酬是全剧组最高的之一。
紧接着,一条来自“节目组”APP的推送弹了出来。
【演员江念,今日“屈辱”剧情表现评级:S+。】
【额外奖励“情绪价值奖金”50,000元已同步发放。】
【请注意:A级剧情“审判时刻”即将于今晚八点黄金档,在全国所有平台同步推送。请做好后续剧情准备。】
我看着那笔丰厚的奖金,身上湿透的寒意和脸上的黏腻感,似乎都变得可以忍受了。
审判时刻。
终于要来了。
林薇薇仗着家世和美貌,在学校里横行霸道,早已不是一天两天。
节目组为了铺垫她的“恶”,已经默默拍摄记录了整整一年。
而今晚,就是她为自己所有行为付出代价的开始。
我慢条斯理地站起来,走到镜子前,看着里面那个浑身湿透、满脸蛋糕的狼狈女孩。
然后,我对着镜子,露出了一个微笑。
林薇薇,你准备好了吗?
全国观众,都在等着看你的好戏呢。
回到宿舍时,我的室友苏悦——同样是节目组的演员,立刻迎了上来。
她的角色是我的“闺蜜”。
“念念,你怎么样?天啊,她们又欺负你了!”
她一边惊呼,一边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毛巾和衣服,将我推进浴室。
“快去洗个热水澡,别感冒了!”
她的表演恰到好处,既有关心,又带着对霸凌者的愤怒和无力。
我冲了个热水澡,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。
苏悦已经帮我把床铺都整理好了,还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。
“喝点暖暖身子。”
我接过杯子,低声道谢。
宿舍里没有别人,我们短暂地脱离了角色。
“辛苦了,”苏悦朝我挤挤眼,“今晚八点,有好戏看了。”
我点点头,喝了一口姜茶。
辛辣的暖流滑入胃里,很舒服。
晚上七点五十分,我和苏悦准时守在宿舍的公共电视前。
其他宿舍的“演员”们也陆陆续续地聚了过来。
大家心照不宣,都在等待着那个时刻。
林薇薇此刻应该正在某个高档餐厅,和她的那群跟班庆祝又一次“胜利”的到来。
她还不知道,一张无形的大网,已经向她撒开。
八点整。
全国所有正在播放的电视频道,所有主流视频APP的开屏广告,瞬间被同一个画面所取代。
那是我所在的学校,圣华高中的卫生间。
画面里,我被推倒在地。
紧接着,是林薇薇那张漂亮却狰狞的脸。
“敢跟陆辰说话,这就是你的下场。”
冰冷的水,黏腻的蛋糕,刺耳的嘲笑。
一切都被隐藏的摄像头,以最清晰、最无情的视角,记录了下来。
高清的画面,将林薇薇的傲慢和残忍,放大到极致。
节目组甚至贴心地在视频下方,滚动播放着林薇薇一年来所有霸凌行为的文字记录。
时间,地点,被霸凌者,霸凌方式。
桩桩件件,触目惊心。
宿舍里一片寂静。
所有“演员”的脸上,都露出了混合着兴奋和紧张的表情。
我知道,从这一刻起,林薇薇的人生,将彻底颠覆。
而我的任务,也进入了下一个阶段。
手机再次震动。
是节目组的新指令。
【A级剧情“审判时刻”已开启。演员江念,请保持“受害者”人设,等待舆论发酵。下一阶段剧本将稍后下发。】
我关掉手机,看向屏幕上那张还在嚣张大笑的脸。
林薇薇,你的好日子,到头了。
全网爆炸。
“审判时刻”的视频,像一颗核弹,在平静的夜晚引爆了整个互联网。
一个个词条,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上热搜,并且在后面带上了深红色的“爆”字。
视频下方的评论区,在短短几分钟内,就涌入了数百万条评论。
“天啊!这还是人吗?长得漂漂亮亮的,心怎么这么毒!”
“那个叫江念的女孩好可怜,被欺负成这样,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。”
“我就是圣华高中毕业的,我证明,林薇薇霸凌同学是真的!我当年就被她逼着在冬天跳进过游泳池!”
“楼上的!快详细说说!我们要证据!”
“抵制林薇薇!人肉她!让她滚出圣华!”
舆论的怒火,被彻底点燃。
林薇薇的个人信息,家庭背景,几乎在瞬间就被愤怒的网友扒了个底朝天。
她的父亲是林氏集团的董事长,母亲是小有名气的艺术家,标准的豪门配置。
很快,林氏集团的官网被冲到瘫痪,官方账号下全是铺天盖地的骂声。
就连她母亲的画展信息,都被人翻了出来,评论区变成了大型声讨现场。
此时的林薇薇,对此还一无所知。
她正和朋友们在KTV里唱歌。
包厢里灯光昏暗,音乐震耳欲聋,她没有看手机。
直到她母亲的电话打了进来。
这个电话,同样在节目组的剧本安排之内。
林薇薇的母亲,李女士,也是一名签约演员,而且是演技精湛的老戏骨。
“薇薇!你现在在哪儿?!”
电话那头的声音,充满了震惊、愤怒和不敢置信。
林薇薇皱了皱眉,将手机拿远了一点。
“妈,我在跟朋友唱歌呢,你干嘛这么大声?”
“唱歌?你还有心情唱歌?!你看看你做的好事!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!”李女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破音。
林薇薇莫名其妙:“我做什么了?”
“你自己上网看!”
李女士说完,就“啪”地一声挂了电话。
林薇薇撇撇嘴,觉得母亲小题大做。
她不情不愿地点开手机,准备看看热搜上又有什么无聊的明星八卦。
然后,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高高地挂在热搜第一位。
后面跟着的,是“霸凌”两个刺眼的红字。
她点进去。
那个无比熟悉的卫生间,那个她最看不起的江念,以及她自己那张因为得意而略显扭曲的脸,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撞进了她的视线。
怎么会?
怎么会被拍下来了?
还传到了网上?
林薇薇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包厢里的音乐还在继续,朋友们的嬉笑声还在耳边,但她什么都听不见了。
她的手指颤抖着,往下滑动屏幕。
那些恶毒的、诅咒她去死的评论,像一把把尖刀,狠狠地扎进她的眼睛里。
她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,各种@和私信提示,像潮水一样涌来。
“薇薇,你怎么了?脸色这么难看?”
旁边的跟班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。
林薇薇猛地抬起头,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慌乱。
“视频……谁拍的?是谁传到网上去的?!”
她抓住跟班的胳膊,力气大得吓人。
跟班们也纷纷拿出手机,然后,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。
“天啊,薇薇,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我们的脸也都被拍进去了!”
“完了完了,我爸妈看到会打死我的!”
一时间,整个包厢乱成了一团。
林薇薇丢下朋友,疯了一样地冲出KTV。
她要回家,她要找她爸爸,她爸爸一定有办法把这些视频和热搜都删掉!
然而,她刚跑到路边,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就在她面前停下。
车门拉开,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。
为首的男人,是她父亲的首席秘书,王叔。
王叔也是一名演员。
此刻,他脸上的表情,是剧本里要求的“失望与凝重”。
“大小姐,董事长让我们接您回去。”
他的语气,不再是往日的恭敬,而是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冰冷。
林薇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“王叔!你快帮我!网上那些东西……快让你爸……让我爸把它们都删了!”
王叔看着她,轻轻地摇了摇头。
“大小含,这次的事情,闹得太大了。”
“已经不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了。”
“董事长……非常生气。”
林薇薇愣住了。
从小到大,无论她闯了多大的祸,她的父亲总能为她摆平。
这是第一次,她从父亲最信任的人口中,听到了“无法解决”这四个字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,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