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1
陆知宴每次宠幸完一个新欢都会送来我的纹身店,五年来无一例外。
我视而不见,只因姐姐高位截瘫,我需要陆家给的天价治疗费。
当他第99次将新捧的小野模送我面前,对方打趣:“结婚五年,他真的一次都不愿意碰姐姐吗?”
小野模露出腰窝,上面点缀着暧昧的红痕。
“就纹这里吧,陆总最爱的位置......诶算了,这种私人乐趣,你哪会懂。”
我不动声色将针头刺入,陆知宴却来电叮嘱。
“小姑娘娇气又刚怀孕,你轻点。”
闻言我手一颤,血珠倏地沁出。
女孩见血便晕,陆知宴便依着她,命人抽干同血型姐姐的血。
我苦苦哀求一整晚,却只等来姐姐亲手拔掉呼吸机的死讯。
“小茜,姐姐不会再拖累你了。”
一语终了,我也不再欠陆知宴。
但他似乎忘了一件事,五年期满,我们不会再见......
1
得知姐姐的遗体不知所踪,我死死抓着护士的胳膊。
“沈小姐,您姐姐遗体已经被运走全部捐赠了,手续早就办完了。”
耳边一阵轰鸣,我声音颤抖。
“你说什么...谁办的?”
“我办的。”陆知宴领着一行人赶到,眼神冰冷。
“遗体我以念念慈善基金的名义全部捐献了。”
我被钉在原地,浑身血液都凝固了。
“陆知宴,那是我姐姐...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!你怎么敢!”
顾念偎在陆知宴怀里,得意的光从眼中闪过,化作无辜。
“陆总是为了给你姐姐积德,怎么不领情呢?”
“你有什么脸面敢提我姐姐?”理智瞬间崩断,我一巴掌朝她掴了过去。
下一秒,手腕却被陆知宴死死攥在半空。
“沈茜。”他语气冰冷地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向念念道歉。”
“道歉?你让我给这个害死我姐姐的女人道歉?”
我笑得眼泪砸下来。
他嘲讽冷笑一声,轻轻推开怀里的顾念。
“沈茜,当年你姐害死了我妹妹,现在一命抵一命,天经地义。”
“你姐能给基金会献上一大笔捐赠,也算她没白死。”
他的每一个字,都扎在我心尖上。
结婚五年,他从不碰我。
每次睡完新人,第二天他只让我做一件事。
就是在每个女人的吻痕上纹身。
他身边的女人变了一个又一个,变到我心如死灰。
坐上陆太太的位置,唯一的用处就是替姐姐赎罪。
顾念走上前,假意安慰贴近我耳畔。
“别白费劲了,他爱的是我,我要什么,不过是一句话的事。”
我后退一步,视线却在她颈肩锁死。
这分明是姐姐生前的贴身之物!
顾念注意到我视线,得意地摩挲着颈间的玉佩,
“陆总亲自给我戴上的,说很配我,听说还有另一半呢。”
我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,这块与姐姐一人一半的玉佩,正冰冷地贴在我的胸口。
父母早逝,是姐姐一个人陪我长大。
这是她生前最珍贵的东西。
陆知宴他明明知道...这对我意味着什么。
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在胸腔炸裂开。
顾念轻轻依偎进陆知宴的臂弯,手却状似无意地抚上颈间。
“啊!知宴哥哥,”
她脸上忽然露出惊慌的神色,猛地一把将玉佩扯了下来。
“自从我戴上这个,宝宝就一直踢我,闹得厉害…这会不会是不详啊...”
她话未说完,手一扬,将那玉佩狠狠摔向地面!
“不要!”我大脑一片空白,身体先于意识扑了过去。
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它被砸碎。
一瞬间,我和姐姐的所有回忆仿佛被拉长。
我发疯般朝顾念扑上去,她却怯生生躲进陆知宴怀里。
陆知宴猛地甩开我的手,眼底一片猩红。
“沈茜!用我妹妹的一条命,换你姐姐这块遗物,这样还不够吗?!”
他转身心疼地搂住顾念,语气是我不曾听过的温柔。
“吓到没有?我们走。”
我看着他们相拥离去的背影,顾念回头对我投来一个轻蔑而得意的眼神。
我终于心死,眼泪决堤般涌出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这五年,我默许他一次次越界。
我曾以为,这就是痛苦的极限。
可他永远比我想象的更加绝情。
这一次,我不会再给他伤害我的机会了。
划开手机屏幕,找到了那个在慕家尘封已久的名字。
“我想知道当年那桩案子的全部真相。”
2
挂断电话,我跌撞冲进诊室,疯了一样让医生搜寻姐姐的任何记录。
可记录被删得干干净净,沈薇这个人好像从未存在过。
我想不通,曾经初识时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。
怎么能用我至亲的生命,去讨其他女人的欢心。
甚至连我祭奠她的权利都要剥夺!
我缓缓捡起门外所有碎玉,用力握紧。
心痛地像被凌迟,和掌心的刺痛相比微不足道。
从医院回来,天已经黑了。
刚踏进别墅,我被陆知宴狠狠按在墙上。
他周身笼罩着低气压,眼神阴鸷。
“你对念念做了什么?你给她纹身的地方为什么会发炎感染!”
我看着他,只觉得荒谬。
“陆知宴,我连碰她的资格都没有,怎么让她感染?”
他根本不信,手指掐住我的下巴,迫使我抬起头。
“沈茜,你就这么贱?为了得到我一点可怜的关注,就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报复她?”
我自嘲般轻笑一声。
“陆总既然这么心疼,怎么护不住自己的人呢?”
他瞬间被我的话激怒。
“沈茜!你以为你姐死了,你的债就还清了?”
“想保住你姐的骨灰,就上去伺候顾念,直到我满意为止!”
他说完松开我,转身走向二楼。
我猛地抬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。
他竟然…用姐姐的骨灰来威胁我!?
为了姐姐,我别无选择。
推开主卧的门,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。
所有属于我的衣物全部消失,整个房间充斥着顾念的香水味。
“姐姐是在客房睡不着吗?可惜,陆总亲自为我布置了主卧,姐姐不生气吧?”
顾念红唇微勾,踢了踢脚边破碎的相框。
“对哦,我刚翻出来的很多垃圾,姐姐要睡不着,要不试试抱着你姐的遗照睡?”
我“啪”的一巴掌,她唇边泛起点点鲜红。
顾念没动也没躲,突然狠狠撕开自己肩背处的真丝睡裙,对我露出一个天真又诡异的笑。
“姐姐,我们再玩点刺激的怎么样?”
我看到纹身处本该结痂的地方冒出血丝,倒吸一口冷气。
“顾念,你根本就不会晕血,为什么偏偏揪着我不放?!”
她没回答,反而凑近我,毫不犹豫地用刀划破纹身,鲜血瞬间涌出。
“你......”我下意识后退一步。
她忍痛闷哼一声,却得逞笑着,将染血的刀塞我手心。
下一秒,她软软地瘫倒在地。
“念念!”
几乎是同时,陆知宴暴怒的声音在身后炸响。
顾念惊恐地看向陆知宴,“知宴!救...我。”
陆知宴的灵魂被瞬间抽离。
就像当年目睹妹妹从威亚上坠落的那一晚。
他眼睁睁看着她跌落,却无能为力。
此刻,同样的惊惶出现在顾念脸上,与妹妹临终前的面容渐渐重合。
怒火轰然爆发,吞没了他最后的清醒。
我竟然和姐姐一样,终究成了伤害他所爱之人的真凶!
握着染血的刀,我僵立原地,遍体生寒。
转眼间,他狠狠将我掼在墙上。
3
“我明明警告过你,念念和那些女人不一样!你为什么非要触碰我的底线!”
“你和你姐一样!都是杀人犯!”
我用力捶打他的手臂,却无济于事。
“陆...知宴,你放开我...”
顾念眼圈一红,泫然欲泣:“就因为我可以陪在陆总身边...姐姐就要对我下狠手吗?我的背上留下这么丑的伤疤以后还怎么陪哥哥...”
陆知宴立刻松开了我。
他俯下身,无比紧张地将顾念打横抱起。
“别怕念念,一点都不丑。”
他安抚着她的语气,是我从未听过的缱绻,“我马上叫最好的医生来,不会留疤的,相信我。”
我看着这一幕,手臂上的疤痕显得格外刺眼。
成为陆太太的第一年,为讨他欢心,我笨拙地钻进厨房准备晚宴。
看到他搂着一个陌生女人推开家门,惊惶的我被热油烫得生疼。
他却皱着眉漠然一瞥,说他不喜欢油烟味,以后要做饭就出去。
是啊,他从未在意过我,我却无数次纵容他在我心上践踏。
“陆知宴。”我声音沙哑,带着绝望的嘲弄。
“你这么恨我,为什么还要我做你的陆太太?”
他抱着顾念的身影微微一僵,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动容。
“啊!知宴...我肚子好疼......”顾念立刻捂住腹部,声音带着哭腔,“我们的宝宝......是不是不安全了?我好怕......”
她话音未落,我赫然看到,鲜血已从她小腿上蜿蜒而下。
“备车!马上联系医生!”
陆知宴瞳孔骤缩,刚刚那一丝动容瞬间消失。
“把夫人也带到医院!把她衣服扒光,取背上最嫩的那块皮肤,植皮给念念!”
我如遭雷击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“陆知宴!我是你的妻子!你疯了!”
他紧紧抱住顾念,看我的眼神冷得像冰。
“你要是还想要你姐姐的骨灰,就乖乖上车。”
他一句话就抽走了我所有反抗的力气。
我被人粗暴拖拽着,推进了冰冷的手术准备室。
门在身后重重关上。
医生和护士并没有出现,取而代之的是几个面生的保镖。
我奋力挣扎,却被他们轻易地抓住手臂,按倒在冰冷的手术台上。
“滚开!你们要干什么...别碰我!”
一个保镖掏出手机对着我拍,脸上挂着恶心的笑。
“顾小姐吩咐了,要我们好好照顾陆太太。”
我绝望的拼命踢打,指甲在对方脸上划出几道血印子。
“嚯,没想到咱们的总裁夫人还是个贞洁烈女。”
“你老公碰都不碰你,你倒在这儿玩起清高了?”
男人们一起哄笑起来。
布料的撕裂声,混杂着手机录像的红色光点刺得我睁不开眼。
“放松点!拍得清楚些,还能为夫人在暗网上卖个好价钱...”
4
不知过去了多久我才了逃出来,一路踉跄着撞开顶楼的门。
手机收到信息,是顾念。
“多亏了姐姐,也让我体验了一次血浆玩具。”
“陆总精心设计的这场游戏,姐姐还喜欢吗?对了,视频很清晰哦~”
屏幕上的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眼睛里。
下腹猛地一痛,我瞬间脱力,顺着冰冷的围墙滑坐下去。
多讽刺。
他何止在看,原来整场戏都是他一手策划的。
记忆里,那个曾在幽暗小巷为我与人拼命的那个人。
变成了如今纵容别人用最肮脏的手段彻底摧毁我的人。
我靠着冰冷的墙壁,浑身疼得快要晕过去。
就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,慕家的律师突然来电。
“沈小姐,陆知宴妹妹的死,根本不是你姐姐造成的!恰恰相反,当年是你姐姐为了救他妹妹,才被重物砸中,导致脊柱神经受损,瘫痪了这么多年!”
我愣了几秒,巨大的荒谬感和悲愤几乎要将我撕碎。
苦笑一声后,再也忍不住,一口鲜血从胸口咳出。
直升飞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。
“沈茜!你给我撑住!”耳边听到一声熟悉焦急的声音。
“慕…允洲......”
我眼前一黑,蜷缩在顶楼高空的风里。
与此同时,陆知宴在顾念的诊室外等着。
老管家跌跌撞撞跑过来,扑通一声跪在陆知宴跟前。
“陆总,您既已安置了夫人的姐姐,为何不告诉她实情?求求您放过夫人吧!”
他从未见过老管家如此失态的样子。
“沈茜人呢?她不是在做植皮配型吗?怎么还不下来?”
陆知宴脸上还带着不耐烦,说话的声音却不自觉地绷紧了。
“在楼上手术室,求陆总快去看看…”
陆知宴皱紧眉头,心里莫名一股前所未有的发慌。
老管家话音未落,他已经冲了出去。
陆知宴踹开手术室的门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。
没有医生护士,没有安排好的术前检查,只有空荡又凌乱的手术床。
床上全是大片大片,还没干涸的血迹。
陆知宴僵在原地,浑身血液在这一秒冻结。
“沈茜?”
无人回应。
陆知宴冲出手术室,在走廊里见人就抓住问。
“我夫人呢?!看见沈茜没有?”
周围的人都被他骇人的样子吓坏了,慌张摇头。
他搜寻着每一个角落,可哪里都没有她的痕迹。
正慌乱时,几个护士推着蒙白布的床过来,他呼吸一窒。
陆知宴冲上前,不顾周围人的惊叫,颤抖着手地掀开了那些白布。
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闪过。
他悬着的心稍微落下了一点,背靠墙壁滑坐在地。
就在这时,他的助理神色仓皇地朝他奔来。
“陆总!不好了!夫人…夫人她…从顶楼跳下去了!”
第2章 2
5
陆知宴踉跄冲到顶楼,顶楼却空荡荡的,什么都没有。
“陆总,这是从夫人包里找到的…离婚证。”助理紧跟着而来。
“什么?什么离婚证?”陆知宴猛地转过身。
“您妹妹去世时...您给夫人亲笔签下协议,五年后若您心意未变,到期自动离婚...”
两个小本子红得刺眼,他居然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!
所以...沈茜早就去领了离婚证,然后准备...离开他?
“陆总,我们还找到了夫人的...夫人生前的手机。”助理又递来一个屏幕碎裂的手机。
他接过手机怔愣了几秒,看清了五分钟前顾念给沈茜发来的挑衅短信。
顾念此时楚楚可怜地坐在轮椅上被保镖。
“知宴哥哥怎么不在诊室等我呀?这里好冷呢。”
陆知宴盯着泫然欲泣的顾念,冷笑一声。
“假流产好玩吗?玩够了吗?”
顾念面色一滞,“陆总在说什么?我听不懂...”
“你敢假传我的命令?你对沈茜都做了什么?!”
顾念脸色惨白,眼泪瞬间涌了出来。
“没有!知宴哥哥,我没有!是沈茜那个老女人她自己耐不住寂寞,主动去找那些男人的,不关我的事!”
“闭嘴!”陆知宴厉声打断她,“你还在骗我!?”
这时,助理押进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男人,将他们狠狠扔在地上。
其中一个男人连滚带爬地扑到顾念脚边。
“顾小姐!救救我...是您亲口保证的,只要毁了陆夫人就给我们钱!您不能见死不救啊!”
顾念楚楚可怜地拼命摇头,“知宴哥哥...你听我解释!”
陆知宴却双目猩红地扼住她的咽喉,死死抵在墙上。
“谁给你的胆子!敢找人动沈茜?!”
顾念脸上的无辜逐渐扭曲。
“明明你最爱的是我!凭什么...那个老女人总是挡我的路!她一个被这么多男人玩过的破鞋!有什么脸做你的陆知宴的妻子!我那么爱你......你为什么不肯娶我?!”
陆知宴冷笑一声。
“一个陪酒女,给你几分颜色,让你来当当气我夫人的工具而已,你还演上瘾了?”
他突然松开手,顾念像破布一样滑落在地上剧烈喘息。
“把他们,全部关进酒窖。”陆知宴指着地上那群人,声音没有一丝温度。
“我夫人今晚受了多少罪,一分不少,全给我在她身上讨回来!”
“不...陆知宴!你疯了!不能这么对我!”
顾念在门后尖叫声越来越远,很快就听不见了。
天一点点亮起来,陆知宴浑噩地守在太平间外面,待了一整晚。
他不敢再看到沈茜的那张苍白的脸。
这时,沈茜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,一个未知号码发来了一个文件包。
陆知宴鬼使神差地颤抖着点开。
里面只有几张照片,是一个律师发来的。
第一张,是一份泛旧的病历诊断书。
重度抑郁患者,陆知雅。
第二张,是一份模糊的现场证人笔录。
“陆家小姐自己挣脱了沈薇的手,从威压上跳了下去…沈薇是为了抓住她,才一起摔下去,背部重伤…”
第三张,是自己妹妹当年的亲笔遗书。
血迹斑斑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,陆知宴整个人如坠冰窟。
6
眼前的真相将陆知宴彻底撕裂。
他枉恨妻子五年,却不知妹妹自杀、沈薇舍身相救的真相。
又反信顾念的挑拨,亲手逼死了她...
陆知宴颓然背靠冷墙,发出绝望的嘶吼。
此时我坐在慕允洲的车里,回忆着五年的种种。
恨意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,越收越紧。
“小姐,到了。”司机的声音将我从痛苦中拉出。
我按照管家陈伯给我留的字条,找到了这片庄园。
姐姐的墓碑赫然立在庄园中央。
立碑人,竟是陆知宴。
我蹲下身,指尖轻轻拂过姐姐的照片,她笑得还是那么温柔。
我从怀中掏出那那几块已经破碎的玉佩。
又取下了我的那一半,在墓碑旁挖了一个小坑,将它们轻轻放了进去,用泥土掩埋。
“姐姐,”我轻声说,“对不起,是我没有护好你…我把我的这一半,留在这里陪你。”
做完这一切,我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庄园。
眼前金黄色的桂花树填满了整个花房。
都与我许多年前,依偎在陆知宴怀里描绘的一模一样。
好像一直有人在精心照料。
我自嘲一笑。
这算什么?忏悔吗?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羞辱?
当年只是我随口一说,带着少女的浪漫憧憬。
他也漫不经心地听着,从未给过我任何回应。
婚后的我更是不敢奢求。
可这里,都与我当年口述的分毫不差。
心头苦涩翻涌,一件带着体温的男士风衣披在了我肩上。
慕允洲的眉宇间锁着担忧。
“心软了?”他低声问我。
我扯出一个笑,摇了摇头,喉咙却有些发哽。
“只是忽然觉得很好笑...我拼命奔赴的人亲手把我推入了深渊。”
“到头来,我唯一的生路,却还是爸爸妈妈生前…早已为我算好的退路。”
慕允洲的声音沉稳笃定。
“慕家世代守护沈家,祖上签的是血契,百年不变。只有你从小时候开始,执意把这话当玩笑。”
“小茜,要不是当年你执意跟他走…就凭他陆知宴,怎么可能赢得了我。”
他郑重地将那枚象征着慕家全部权柄的戒指,放入我的掌心。
又心疼地将我揽入怀里。
“这次...我不会再放手,沈茜的余生,让慕允洲来守护。”
休整几日后,我去了港城。
慕允洲放心不下,推掉事务始终陪在我身边。
傍晚,我们沿着海岸线散步。
他状似随意地提起:“陆知宴在那家医院的太平间,守了七天七夜,谁劝都不出来。”
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海浪。
“还有,那晚顾念和那群保镖的视频,现在全网都是,陆氏集团干的。”
我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,依旧沉默。
“我本来已经安排好人,准备顺道处理掉那几个杂碎。”慕允洲的声音冷了几分。
“没想到,陆知宴动作更快,我出手的时候他已经把人绑上石头,沉进公海喂鱼了。”
我冷笑一声。
迟来的忏悔最可悲。
他现在做这些,还有什么意义?
我的姐姐回不来了,曾经那个满心满眼爱着他的自己,早就死在了他那五年无尽的羞辱和那一晚的冰冷绝望里。
迎上慕允洲的目光,眼底一片清明与冰冷,我对他轻声说:
“慕允洲,婚礼就办在三日后吧。”
7
离开医院,陆知宴直奔庄园。
他胡子拉碴的,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废。
可上天眷顾,还是让他查到了那晚的监控。
他紧紧攥着刚从墓地挖出来的,沈茜的玉佩。
那个在医院顶楼用直升机把沈茜带走的男人,又陪她来到了庄园里。
“陆总。”助理屏住呼吸,走到他身旁。
陆知宴面无表情,声音沙哑地不像自己。
“查到了吗?那人什么身份?”
助理深吸一口气,将手中的文件打开。
“查到了...是港城慕家的人。夫人的沈家…竟是慕家世代誓死效忠的神秘家族,那些传闻竟然是真的。”
“慕家?怎么从未听她提过?”陆知宴愣住了。
那个在港城盘根百年的慕家,连他祖父都讳莫如深的家族。
他以为她们姐妹俩无依无靠,原来她们的背后竟是慕家。
原来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自己,才是那个跳梁小丑。
助理犹豫了一下,还是硬着头皮劝解:
“陆总,公司股价这几天不对劲,几个大股东都在搞小动作,八成跟慕家有关,需要您尽快回去坐镇啊。”
陆知宴苦笑一声,指尖轻抚过照片上被慕允洲护着上车的沈茜。
“他哑声吩咐助理,“订机票,去港城。”
慕家的半山别墅外。
陆知宴全身都湿透了,雨水顺着脸往下淌。
“慕少,外面那位…”管家低声禀报。
慕允洲放下手中的杯盏,眼神一冷:“不见,让他滚。”
“让他进来吧。”我坐在窗边的沙发上,平静开口。
慕允洲蹙眉看向我:“茜茜?”
我挤出一个笑,眼里毫无笑意。
“总该把话说清楚,做个了断。”
大门缓缓打开,陆知宴连滚带爬地跌撞进来。
他一身名牌西装糊满了泥水,眼睛通红全是血丝。
陆知宴完全无视我身旁的慕允洲,眼睛直直盯着我,满是哀求。
“小茜…”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,“你不是最爱我吗?怎么能跟我离婚?!”
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。
“陆知宴,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。”
“即便新婚之夜你就明确告诉我,永远不会碰我...可我也天真地以为,只要拼命去爱,就能捂热你的心。”
回忆让喉咙有些发紧,我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。
“就算五年期满,你心意不改,我也会安静离开,这是我能给自己的最后体面。”
“可是你呢陆知宴?你如今这副悔不当初、情深似海的样子是想提醒我,曾经那个卑微的沈茜有多么可笑?还是想让我一遍遍重温,你是如何纵容别人羞辱我,用我的姐姐来威胁我?!”
他哽咽着扑跪到我脚边。
“我错了茜茜,都是我的错,都没有经过我的允许,你怎么可以离开我?你跟我回去好不好?”
我嗤笑出声,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残忍的目光看着他。
“回去?回哪里去?”
“三日后我和慕允洲的婚礼,你也不用回去了,留下来观礼吧。”
8
陆知宴怔怔地抬头看我,眼眶红得骇人。
“我根本没有同意你离开我!你怎么能嫁给别人?!”
“是顾念…都是顾念搞的鬼!是她做的一切!我全都不知道…”
他猛地将额头抵在我的膝盖上,眼里带着希冀。
“那些…那些人,我都处理了!你跟我回去,庄园的一切都是按照你喜欢的样子…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!”
“补偿?”我冷声嗤笑。
“陆知宴,别再演这种深情的戏码了,我听着恶心。”
“就算顾念是元凶,就算你不知情,就算你把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千刀万剐......可我姐姐的命呢?”
“你拿什么补偿我姐姐的命?是用你的命来抵吗?”
陆知宴的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,一片死灰。
慕允洲带人从偏厅走来,他脸色铁青地将陆知宴从我脚边拖开。
“你还敢来纠缠茜茜?再不滚,我不介意让陆家再乱一点。”
陆知宴像是完全没听到慕允洲的威胁,依旧麻木固执地望向我。
他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“出个价吧慕允洲,把茜茜还给我…陆氏所有的产业,股份,我都可以给你…我只要她…”
慕允洲被他的话彻底激怒,一把揪住陆知宴湿透的衣领。
“你当我慕家是什么地方?是你陆知宴可以随意买卖的慈善机构吗?要不是茜茜开口,你这种垃圾根本不配进来。”
慕允洲命人将他拖拽到门外,眼底猩红地蹲下身。
“我从小把她捧在手心里,我连她一滴眼泪都舍不得掉!可你呢?你这五年到底对她做了什么?!”
陆知宴瘫坐在泥泞里,毫不反抗。
我移开视线,不想再看他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。
“允洲哥。”我伸手轻轻拉住了慕允洲再次抬起的手臂,“我们走吧。”
说完,我将雨里那个早已不值得我多看一眼的男人,彻底关在了门外。
婚礼前一晚。
我正准备推门找慕允洲敲定婚礼花束,却见他背对着我,对着助理发好大的火。
我侧身一瞥看到了桌上的平板画面。
只一眼,全身的血液被瞬间冻结。
9
那是我在医院里,最不堪、最绝望的时刻。
虽然关键部位打了码,但我我挣扎痛苦的表情,清晰得如同昨日!
视频配着标题“深扒陆太太:豪门寂寞,勾引下属保镖寻刺激!”
评论区早已沦陷,污言秽语淹没了一切。
“看着挺清纯,原来这么骚!”
“陆总真可怜,被这种女人扣绿帽!”
“她姐姐也不是好东西,果然一家子贱货!”
每一个字都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眼睛,窒息感瞬间袭来。
“顾念干的,她人呢?”慕允洲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,眼神冷得吓人。
助理顿了顿,“慕少,视频源已被全网拦截删除了,人也找到了,在陆家手里。”
慕允洲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:“那就让给他,反正他疯起来,我都甘拜下风。”
夜里,我又陷入梦魇。
这次不再是医院冰冷的器械,而是顾念那张扭曲疯狂的脸。
她站在高高的天台上对我狞笑。
就在我上去的瞬间,她却像断线的人偶一样坠落了下去。
我从梦中惊醒,浑身被冷汗浸透。
慕允洲几乎是瞬间就冲了进来,将我紧紧搂在怀里,“别怕,只是个梦,没事了。”
喉咙里一片苦涩,我声音沙哑地开口:“慕允洲…我梦到我把顾念推下去了…他们说我是杀人犯…”
慕允洲的手臂收紧,声音疼惜:“都过去了茜茜,有我在你身边,别去想那些。”
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,原来这么多天我辛苦筑起的心墙,在陆知宴的阴影前,竟然如此不堪一击。
第二天,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席卷了全网媒体平台。
那位秀场上的新锐爆火模特召开了新闻发布会。
她面容憔悴,在无数闪光灯下,对着镜头,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。
承认她买凶在医院对自己雇主的太太施暴,在网上散布施暴视频......
一条条,一桩桩,清晰无比。
当所有追光灯打在顾念惨白的脸上时,陆知宴竟当场公开了顾念与他全部通话录音,以及顾念买通那些男人的证据。
发布会尚未结束,几名警察便直接进入现场。
媒体一片哗然,面色惨白、瘫软在地的顾念被当场铐走。
临走前的顾念对着镜头疯狂叫喊:“沈茜你这个贱人!我不会放过你的!”
我冷眼看着屏幕,心里被讽刺浸透。
第二天,陆氏集团发出讣告,陆家小姐的死因公开。
公开承认陆知雅因长期遭受娱乐圈霸凌,最终不堪重负选择结束生命。
讣告一出,全网哗然。
此前所有泼在我姐姐身上的脏水,顷刻间被冲刷得干干净净。
曾经高高在上的陆氏集团墙倒众人推,股价彻底暴跌,即将崩盘。
10
做完这一切,陆知宴三番五次地来慕家找我。
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,我根本没给他见我的机会。
所以就算在港城忙着筹备婚礼,我的心情也没受一点影响。
婚礼前夕,酒店化妆间的大屏幕上,播放着实时新闻的直播画面。
一群记者长枪短炮地围着陆知宴。
他头发凌乱地站在陆氏集团顶楼,眼神空洞。
身边嘈杂的提问涌向他:
“陆总,关于顾念的罪行您是否早已知情?”
“对于陆氏股价暴跌、濒临破产的现状您有何应对?”
“您对您的前妻沈茜女士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
他像是完全听不见,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悔恨。
“茜茜。”他对着镜头,沙哑哽咽道,“你看到了吗?我把害你的人,清理干净了。”
“我醒悟得太晚了,”他喃喃着,“你说你不爱我了…直到你彻底离开,我才发现我不能没有你,现在我才意识到…原来自己这么爱你。”
“你要我怎么赎罪?我欠你的太多了…”
忽然,他猛地抬起头,空洞的眼睛里迸发出决绝。
“不如就一命抵一命吧…茜茜…用我的命,来抵我欠你的所有债。”
“陆总!您冷静点!”
“快拦住他!”
直播画面瞬间变得极度混乱,镜头疯狂晃动,记者们的惊叫声、脚步声混杂在一起。
画面一角,陆知宴挣脱了试图拉住他的人,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。
一股冰冷的寒意从我的脚底直窜头顶。
慕允洲立刻上前,用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了我的眼睛,
“茜茜,闭眼,给你个惊喜。”
四周陷入黑暗,我却闻到阵阵桂花香。
就像小时候的窗外院落里,那棵我和姐姐一起种下的桂花树,香味丝丝缕缕地萦绕。
在婚礼现场上睁开眼,我看到满眼都是金黄色,桂花遍布,夹杂着浓郁的桂花香。
几朵被打湿的细小桂花,轻柔地落在我的脸上。
我抬眼看向身侧的慕允洲,他正附身为我整理裙摆,阳光勾勒出他温柔的侧脸。
姐姐,你看到了吗?
我在心里轻轻地说。
一切都结束了,我现在很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