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渊在第三次心跳异常时,放下了手中的钢笔。
下午四点的阳光斜穿过心理咨询室的百叶窗,在他面前的笔记本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。笔记本上记录着今天最后一位来访者的谈话要点——婚姻焦虑、职场压力、轻度睡眠障碍,一个标准的中产阶级烦恼样本。
一切正常得令人不安。
这是沈渊重生的第七年,也是他成为心理医生的第五年。他曾以为,重生意味着彻底的重新开始,意味着前世的血与罪可以像黑板上的粉笔字一样被轻易擦去。
桌上的电子钟跳到了16:01。
几乎同时,手机震动。不是电话,而是一条推送新闻——《临江市滨江公园发现不明身份女性尸体,警方已介入调查》。
沈渊的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,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。
新闻配图打了马赛克,但现场的警戒线、河滩鹅卵石、远处那座熟悉的拱桥……这些细节组合在一起,触发了他脑海深处某个尘封的文件夹。
他闭上眼,眼前却浮现出清晰的画面:同样的河滩,同样的黄昏,一具女尸面朝下趴在浅水区,长发如水草般散开,右手手腕上系着一条鲜红的丝带。
那是他前世设计的第七个“作品”的场景。
但那个“作品”从未完成。前世的他在实施前就被捕了。
所以这不可能。
沈渊睁开眼,强迫自己理性思考。巧合,只是巧合。城市每天都有案件发生,现场相似的概率虽然低,但并非为零。他重生后已经彻底改变了生活轨迹,断绝了所有与前世的联系,甚至刻意选择了与前世完全相反的职业——治愈心灵,而非扭曲它。
手机再次震动。这次是电话,屏幕显示“临江市刑侦支队”。
沈渊盯着那个号码看了三秒,按下接听。
“沈医生吗?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林瑶。”女声干净利落,带着公事公办的简洁,“我们有个案件,想请您协助做个心理侧写。方便现在过来一趟吗?地点是滨江公园南侧河滩。”
沈渊听见自己的声音平稳地回答:“可以,我半小时后到。”
挂断电话,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。楼下街道车流如织,行人匆匆,世界照常运转。但他的世界,在接起那个电话的瞬间,已经出现了第一道裂缝。
他拿起外套时,目光扫过书架。在一排心理学专著之间,夹着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——那是他重生后第一天买的,用来记录两个世界之间的差异。七年了,笔记本几乎空白,因为两个世界在大的历史事件、社会变迁上几乎没有区别。
直到今天。
沈渊抽出笔记本,翻到最新一页,用钢笔写下:
【重生第七年,第2556天。】
【事件:滨江公园命案。】
【疑问:巧合?还是世界线开始收束?】
合上笔记本时,他的手很稳。
但心底某个黑暗的角落,那个他以为早已死去的自己,正缓缓睁开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