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里充满各种的香水味,还有阵阵的欢声笑语。我穿着不合身的伴郎西装,胸口闷得几乎透不过气。
今天的主角是我发小,那个比我大三岁、家里催婚催得冒烟,却一直单到现在的“老大难”。
三个月,闪电恋爱,闪电订婚,闪电结婚,效率高得像个奇迹。我甚至没见过新娘长什么样,只知道这哥们这次是铁树开花,死心塌地得不行。
“新郎官儿呢?该接亲了!”
接亲那天…我被人群裹挟着,机械地往新娘房间入口挤。心不在焉,脑子里还盘算着下午怎么把家里两个小魔头从爸妈那儿接回来。直到我推开那扇虚掩的、贴着大红喜字的房门,目光毫无防备地撞进去——
时间,在那一刻猝然冻结、碎裂。
她就坐在那里。被簇拥在伴娘团粉色的花海里,一袭圣洁的白色婚纱,裙摆如凝固的浪花,层层叠叠铺泻下来。精心盘起的发髻上点缀着细碎的钻饰,映着顶灯,闪出冰冷的光。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新娘妆容,鲜红的唇膏勾勒出上扬的、标准而陌生的笑意,正侧头和旁边的伴娘说着什么,眉眼弯弯。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,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,美好得像一幅精心修饰的广告画报。
三年。整整三年,她像水汽一样从这个城市蒸发了,杳无音信。我以为那场撕心裂肺的分手早已被生活的砂纸打磨得粗糙模糊。可这一眼,像一把生锈的钝刀,猛地捅进记忆深处最柔软的角落,然后狠狠一拧。所有的遗忘都成了自欺欺人的笑话。那个名字,林薇,带着沉甸甸的、带着血腥气的分量,狠狠砸在我的心口上。
几乎是同时,她的视线也扫了过来。那精心维持的笑容瞬间凝固,如同烧红的铁块骤然淬入冰水。弯起的嘴角僵在半途,眼底那点程式化的笑意被一种赤裸的、无法掩饰的惊愕和某种更深的情绪——是慌乱?还是别的什么?——彻底冲散。她整个人定在那里,像一尊瞬间失去灵魂的美丽瓷偶,只有捏着捧花的手指关节,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惨白。
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,沉重的压力无声地挤压着胸口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热的痛感。我们隔着几步的距离,隔着鼎沸的人声和刺眼的阳光,无声地对峙着,仿佛置身于一个突然被抽成真空的玻璃罩里,外界的喧嚣被彻底隔绝,只剩下彼此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和死寂无声。
“哟!新娘子这是盼新郎官盼傻眼了吧?眼睛都直啦!”一个伴娘尖着嗓子打趣,声音像玻璃刮擦,带着夸张的哄笑意图。
“哈哈哈!”人群很配合地爆发出哄堂大笑,善意而粗犷,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真空。
肩膀猛地一沉,一只带着体温和力道的手重重拍在上面。我悚然一惊,几乎要弹起来。回头,发小那张春风得意的脸就杵在眼前。他今天拾掇得格外精神,头发抹得锃亮,笑容咧到耳根,红艳艳的新郎胸花别在挺括的西装上,刺得我眼睛生疼。
“傻站着干嘛?走啊兄弟!该出发了!”他声音洪亮,带着不容置疑的兴奋,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揽住我的肩膀,半推半搡地把我往新娘那边带。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霸道地冲进鼻腔,混合着一种即将成为人夫的、踌躇满志的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