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僵在原地,大脑一片空白,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、冻结。眼睁睁看着那些碎片落下,如同看着我刚刚燃起的、微弱的希望之火,被他亲手、冷酷地、彻底地掐灭。
“宋知微,”他冰冷的声音砸下来,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,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,“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?让你忘了自己的位置?”
他向前逼近一步,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吞噬。我下意识地后退,脊背重重撞在冰凉的墙壁上,退无可退。
他俯视着我,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,只有赤裸裸的厌恶和一种被冒犯的冰冷怒意。那目光像刀子,一寸寸凌迟着我最后的尊严。
“替身,”他薄唇轻启,吐出两个足以将我打入地狱的字眼,清晰、残忍、掷地有声,“就要有替身的自觉。”
他微微停顿,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刺眼的碎纸片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,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:
“现在,晚晴回来了。”他的视线越过我,仿佛穿透墙壁,落在那间紧闭的书房,落在那冰冷的紫檀木盒上,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宣告,“你,该走了。”
“轰隆——!”
窗外,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阴沉的天幕,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,仿佛苍天也在为这残酷的宣判发出怒吼。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他冰冷无情的侧脸,也照亮了我惨白如纸、写满绝望的面容。
“该走了……”
这三个字,如同最后的丧钟,在我耳边嗡嗡作响。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干,我顺着冰冷的墙壁,缓缓滑坐到地上。视线一片模糊,泪水汹涌而出,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。地板上的纸片碎片,像一片片冰冷的雪花,无声地嘲笑着我的痴心妄想。腹中那个刚刚萌芽的小生命,仿佛也在这灭顶的绝望和巨大的惊惧中,停止了搏动。
书房那扇厚重的实木门,在我模糊的泪眼前,“咔哒”一声,再次无情地关上。隔绝了他的世界,也彻底关上了我人生中最后一丝微光。
冰冷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窗户,公寓里死寂得如同坟墓。我蜷缩在冰冷的墙角,地板上的纸片像破碎的蝶翼,无声地嘲弄着我的天真。沈砚书那句“替身要有替身的自觉”和“你该走了”,如同淬毒的冰锥,反复穿刺着我早已麻木的心脏。
小腹深处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、难以忽视的坠痛感,像有一只冰冷的手在用力往下拽扯。我猛地捂住肚子,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。不……不要……孩子不能有事!这是我唯一的……唯一的……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绝望的麻木。我挣扎着爬起来,身体因为虚弱和寒冷而剧烈颤抖。我不能在这里倒下!我抓起玄关处一个空瘪的旧背包,几乎是凭着本能,胡乱塞了几件贴身衣物,身份证,还有那张被咖啡污损却依然证明着“死亡”的肿瘤诊断书。至于钱……我颤抖着手指,翻出抽屉里仅有的、积攒下来准备给母亲过生日的三千多块现金,一股脑塞进背包夹层。
打开门,深秋冰冷的雨气扑面而来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间曾经承载着我所有卑微爱恋和幻想的牢笼,目光扫过紧闭的书房门,那里是他供奉他心中神祇的殿堂。心口一阵尖锐的绞痛,伴随着更猛烈的眩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