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旁边的女伴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,眼神示意她看林晚的方向,嘴角却同样噙着一丝看好戏的凉薄。
“谁说不是呢,”
另一个压低的声音接口,带着刻薄的怜悯,“这三年,顾总身边的位置,坐得可还安稳?终究是替身,替身啊…”
“替身”两个字被刻意拖长了音调,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嘲弄。
林晚仿佛没听见那些细碎的毒针。
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碟子里那片触目惊心的红。
握着餐刀的手指,指节用力到发白,微微颤抖着。
她慢慢地将沾着奶油和樱桃汁的刀刃,在洁白的骨瓷碟沿上,轻轻刮了刮。一下,又一下。
动作机械而专注,刮掉那点刺目的污迹。
“林晚。”
顾承砚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,穿透了那些低语,“过来。”
林晚缓缓放下餐刀。
银质的刀具落在瓷碟上,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脆响,在过分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她没有看顾承砚,也没有看苏蔓,只是端起那只盛着染血蛋糕的碟子,指尖的冰冷似乎蔓延到了全身。
她迈开步子,高跟鞋踩在地毯上,没有声音。她走向香槟塔的方向,走向那对璧人。
在距离顾承砚和苏蔓几步之遥时,林晚停住了。
她没有看他们,目光落在旁边侍者托盘里的一杯红酒上。她伸出手,端起那杯酒。深红的液体在剔透的水晶杯里微微晃动。
然后,她手腕一抬。
哗啦——
整杯红酒,没有半分迟疑,尽数泼在了自己身前那件华美的红色礼服长裙上。
深红的酒液瞬间在昂贵的丝绸布料上洇开一大片深暗、濡湿的痕迹,迅速向下蔓延,滴滴答答地落在光洁的地板上,像一串串暗红的泪珠。
2.
浓重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。
满场哗然!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顾承砚的眉头骤然锁紧,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,直直刺向林晚。
林晚却像是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。
她随手将空酒杯放回侍者僵住的托盘里,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她终于抬起眼,迎上顾承砚冰锥般的目光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,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:“裙子脏了,我去换掉。”
说完,她甚至没有再看旁边的苏蔓一眼,径直转身,拎着湿漉漉、沉甸甸的裙摆,在无数道惊愕、探究、鄙夷的目光中,挺直着背脊,一步一步走向侧厅的休息室方向。
身后,死寂被更大的嗡嗡议论声取代。
顾承砚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苏蔓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,声音柔婉:“承砚,别生气,林小姐她…可能只是太难过了。”
休息室厚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,将外面所有的喧嚣、窥探、幸灾乐祸都隔绝开来。
门轴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。
巨大的落地镜清晰地映出林晚此刻的模样:湿透的红色礼服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狼狈的曲线,深红的酒渍在灯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,像一块丑陋的、无法愈合的伤疤。
精心打理的发髻也散落了几缕,黏在苍白的脸颊边。
她走到衣帽架旁,那里挂着一件备用的黑色丝绒披肩。
刚伸出手,指尖还未触到柔软的绒毛,休息室的门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,又重重撞在墙壁上,发出砰然巨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