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青溪村闷热得像个蒸笼。程远拖着行李箱站在那座青砖黛瓦的老宅前时,汗水已经浸透了后背。老宅门前两棵歪脖子槐树投下斑驳的阴影,树皮皲裂如老人脸上的皱纹。
"就是这里了。"程远抹了把额头的汗,掏出钥匙。铜钥匙冰凉刺骨,与盛夏的温度极不相称。
身后传来竹扫帚刮擦地面的声音。程远回头,看见一个驼背老太太正在不远处扫地,浑浊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。
"阿婆,我是新搬来的租客。"程远礼貌地打招呼。
老太太的扫帚突然停了。她嘴唇蠕动了几下,声音嘶哑:"后生仔,这宅子...不干净。"说完就拖着扫帚快步离开,像是怕被什么追上似的。
程远皱了皱眉。作为自由摄影师,他走南闯北见过不少迷信的老人,但老太太眼中的恐惧不似作伪。他摇摇头,推开了老宅吱呀作响的木门。
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奇异幽香的气息。程远打了个喷嚏,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。昏黄的灯光下,前厅的摆设一览无余:一张八仙桌,四把太师椅,墙上挂着幅褪色的山水画。家具都蒙着白布,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。
"至少水电都通了。"程远自言自语,开始收拾行李。他选择租下这座远离城市的百年老宅,是为了拍摄一组关于传统村落衰败的专题照片。青溪村保留着完整的明清建筑群,正符合他的需求。
收拾到傍晚,程远才勉强整理出一间能住的厢房。他疲惫地坐在床边,突然注意到墙角有个被白布覆盖的凸起。好奇心驱使下,他走过去掀开了白布。
灰尘飞扬中,露出一面古旧的铜镜。镜面已经氧化发黑,但依稀能照出人影。镜框雕刻着精美的缠枝花纹,两侧各有一只展翅凤凰。程远职业病发作,立刻拿出相机拍了几张特写。
"这镜子放在这里太可惜了。"他想着,用袖子擦了擦镜面。就在他手指接触铜镜的瞬间,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。程远猛地缩回手,镜中自己的倒影似乎扭曲了一瞬。
"眼花了?"程远揉了揉眼睛,再看时镜子已经恢复正常。他把这归咎于疲劳,将铜镜搬到窗边的梳妆台上,准备改天好好清理。
入夜后,程远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。他睁开眼,月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地上,形成诡异的光斑。声音似乎来自阁楼方向,像是有人在轻轻走动。
"老鼠吧。"程远翻了个身,却怎么也睡不着了。他索性起身,拿起手电筒朝阁楼走去。
木楼梯每踩一步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阁楼门没锁,程远轻轻推开,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堆积如山的旧物:褪色的绣花鞋、缺口的瓷碗、发黄的账本...角落里,一个红漆木箱格外显眼。
程远走近木箱,发现上面贴着一张已经褪色的喜字。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打开时,楼下突然传来"咚"的一声响,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。
程远赶紧下楼查看,发现是那面铜镜从梳妆台上掉了下来,镜面朝下扣在地上。他纳闷地捡起镜子——自己明明把它放得很稳当。
将铜镜重新放好,程远突然注意到镜中自己的倒影有些异样。他凑近细看,发现镜中人的嘴角似乎在上扬,而自己分明没有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