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消失的读者
凌晨3:17，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已经停留了二十三分钟。显示器冷光在漆黑的房间里投下惨白的光晕，《食字鬼》第七十二章的空白文档像一张贪婪的嘴，等待着被文字填满。空调出风口吹出的冷风带着地下室的霉味，把桌角的咖啡杯表面凝结出一层细密的水珠。我伸手去拿杯子时，发现咖啡表面漂浮着几缕黑色丝状物，像是某种霉菌。
"又忘记洗杯子了..."我喃喃自语，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。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粘稠，雨滴在玻璃上拖出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，像是稀释的血水在窗面上蜿蜒而下。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，告诉自己这只是路灯的反光。
"陈默的喉咙被钢笔刺穿，墨水顺着伤口灌入血管。"
终于敲下这行字时，我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。与此同时，右下角的社交软件弹出一条通知。一个从未见过的ID"午夜校对人"发来私信：
"你昨晚写死的主角，就住在我隔壁。403室，要来看看吗？"
我的指尖在触控板上悬停了整整十秒，才点开他的主页。最新动态是两小时前上传的一张照片——我的《食字鬼》手稿特写，拍摄角度明显是从书房窗外偷拍的。照片中清晰可见我潦草的修改痕迹："林小雨的死亡场景需要更血腥"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照片角落里隐约可见我的背影，而根据拍摄时间显示，当时我正躺在床上熟睡。
"这不可能..."我猛地站起来，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转身拉开窗帘的瞬间，电脑屏幕突然闪烁起来。文档自动滚动，昨天的段落自己跳了出来：
"陈默发现所有角色都在重复相同台词，当他试图删除这段描写时，书桌上的钢笔突然刺穿了他的手掌。"
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。我低头看见一道新鲜的贯穿伤正在渗血，伤口形状与描写中的钢笔完全吻合。血珠滴在机械键盘的缝隙间，被金属轴体贪婪地吸收，发出细微的"滋滋"声。
"咚！"
书架方向传来的闷响让我浑身一颤。《都市怪谈实录》这本厚重的精装书自动从书架上跌落，摊开在夹着读者来信的那一页。泛黄的纸页上，陌生的潦草字迹正在慢慢浮现，像是有人用无形的笔在书写：
"亲爱的苏作家：
您每写死一个角色，现实就会消失一个读者。
第一个是林小雨（2023.7.15）
第二个是张编辑（2023.7.16）
第三个会是......"
字迹在这里突兀中断，最后一个单词的笔画被拖得很长，像是书写者突然被拖走。我颤抖着摸向书页，指尖触到一片湿润——纸页边缘正在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，散发出淡淡的腐臭味，让我想起大学解剖课上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。
"沙沙...沙沙..."
窗外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玻璃。我僵在原地，看着米色窗帘无风自动，缓缓掀起一角。一张惨白的脸紧贴在玻璃上，浮肿的眼皮下是浑浊的眼球，正是我昨天写死的配角林小雨的模样。他的嘴角撕裂到耳根，露出参差不齐的黄色牙齿，举起鲜血淋漓的左手，掌心里攥着今早刚收到的读者调查表。表背面用暗红色的液体写着：
"第三个消失的是你编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