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强忍着撞击带来的眩晕和肋间的剧痛,嘶哑回应:“收到!有雇主在车内!有人受伤!需要医疗支援!” 双手高举,动作果断地推开车门,将自己暴露在无数对准的枪口和摄像头下。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逼近的警察、碎裂的汽车部件、泄露的汽油、以及远处举起手机狂热拍摄的人群——每一个元素都是可能药桶引爆的火。
急救人员蜂拥而至。杰克逊被小心地从副驾驶位置抬出,他脸色煞白,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,额角血流如注。我迅速协助医护人员固定他,用最简练的语言描述撞击瞬间的角度和力量。随即,我猛地拉开严重变形的后车门。
杨兰兰蜷缩在奢华但扭曲的后座空间里。她昂贵的套装凌乱不堪,肩线撕裂满,沾灰尘和细小的玻璃碎屑。那张精致的脸庞毫无血色,如同一张被揉皱的白纸,一道清晰的血痕正从她光洁的额角蜿蜒流下,在白得透明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。当她抬起眼看向我时,那双曾如深潭般的眼眸里,此刻只有惊魂未定、失措的巨大茫然,以及恐惧难以置信一丝……的、困惑?她的对自己行为的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。
警察开始现场盘问。作为安保负责人,我必须在保护雇主和事实之间陈述找到最危险的平衡点。
“根据行车记录仪初步回传片段(磐石系统有云端备份),” 我的声音冰冷、清晰、没有一丝波澜,指向车头那个尚未完全损毁的记录仪,“事故发生时,我方车辆驾驶员杨兰兰女士,因操作失误,确认驶入对向车道,与正常行驶的对方车辆发生正面碰撞。 撞击点为我方车头左前侧与对方车头右前侧。对方驾驶员伤势严重,我方副驾驶伤势较重,雇主额头有开放性创口,意识尚清。”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,凿在事实的基座上,没有丝毫推诿的空间,但也严格限定在“失误”操作而非主观故意上。
当警察转向杨兰兰时,她整个人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,着,剧烈地颤抖嘴唇翕动,却发不出任何连贯的声音,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和惊恐的喘息。她那双戴着昂贵钻戒的手死死抓住裹在身上的急救毯,指节泛白。
混乱中,那道不祥的闪光再次刺入我的眼角——更多的围观者在拍摄。我压低声音,对现场一位警督快速说道:“警涉及极高督,净值个人及重大事故,现场影像若失控传播,可能引发后续的安全风险不可预测及舆论风暴,恳请协助最大限度控制影像外流。” 警督目光锐利地扫了我一眼,又看了看状态差的杨极兰兰和那辆象征财富的残骸迈巴赫,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,立刻通过对讲机下达了更严厉的清场和拍摄管控指令。
当杨兰兰被送上救护车,我坐上另一辆警车时,车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,却再也无法驱散我心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霾和耻辱感。这不仅是一场灾难性的事故,更是我安保生涯从未有过的、彻头彻尾的失败。我保护的雇主,亲手制造了这场惨剧。职业信誉,此刻如同那辆迈巴赫的前脸,支离破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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悉尼中央地方法院(Downing Centre Local Court)拘留区的走廊,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权力机构的铁锈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