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时间暂停术,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用。
原来这个世界上,真的有能在我暂停的时间里,一步步走向我的人。
而这感觉,比被管理局抓住还要让人害怕。
因为我该死的发现,刚才在他睫毛快要碰到我的时候,我居然没想着反抗,而是在想——
他的眼睛真亮啊。
亮得像要把我这146次逃亡里所有的黑暗,都给烧干净。
我在废弃地铁站的长椅上蜷了三天。
霉味顺着裤脚往骨头缝里钻,怀里的压缩饼干只剩最后一块。管理局的搜查队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,我在监控里看见赵秃子那张油光锃亮的脸,他正用靴底碾着我前晚扔掉的矿泉水瓶。
「挖地三尺也要把739找出来,」他对着对讲机狞笑,「找到他,我让你们每个人都能多活半年。」
这就是「新时区」的规矩——普通人靠管理局发的「时间配额」活,像我这样的时间异常体,活着就是罪过。
地铁隧道深处传来滴水声,规律得像倒计时。我摸出藏在鞋底的刀片,刚想刮掉胡子上的污垢,身后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。
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。
我翻身滚到长椅底下,握紧刀片抬头——
月光从破洞的天花板漏下来,正好照在那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上。裤脚挽着,露出的脚踝线条比手术刀还利落。
是那个白衬衫。
他居然找到这儿来了。
「你就躲在这种地方?」他蹲下来,脸凑近长椅缝隙,呼吸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白雾,「管理局的狗鼻子明天就能嗅到这儿。」
我攥着刀片的手在抖。不是怕,是气。这人明明能在暂停时间里活动,偏要等我快被抓的时候才出现,像逗弄笼子里的鸟。
「滚。」我咬着牙说。
他忽然笑了,伸手往缝隙里探。
我的后背瞬间贴紧地面,刀片划破掌心也没知觉。他的指尖停在离我眼睛三厘米的地方,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,指腹泛着淡粉色。
「怕我?」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像羽毛搔过耳膜,「那天在工厂,你可不是这个样子。」
那天在工厂——他睫毛扫过我脸颊的触感突然炸开,我猛地别过脸,后颈的皮肤又开始发烫。
「再靠近一步,我废了你。」我把刀片架在他手腕可能伸过来的方向。
他收回手,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。「赵秃子抓了老陈。」
我的血一下子凉了。
老陈是巷口修表铺的老板,去年冬天我快冻死的时候,他塞给我一碗热汤。就因为我在他铺子里修过那只装着时间控制器的机械表,现在成了赵秃子手里的筹码。
「他在电视里放了话,」白衬衫的声音沉下来,「今晚八点,你不去城西屠宰场,老陈就会变成『时间标本』。」
我猛地从长椅底下翻出来,刀片抵在他喉咙上。
他没躲,反而微微仰头,露出流畅的下颌线。月光在他锁骨窝里投下一小片阴影,呼吸拂过我的手腕,带着雪松香的热气。
「你怎么知道这些?」我的声音在抖,「你到底是谁?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