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
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字，指尖在对话框上悬了半天，才慢悠悠回过去：「怕是不行哦。」
刚发送成功，那边的消息就像连珠炮似的涌过来：「为啥啊？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！」「妈非让我包三十个人的饺子，我哪会啊？」
「建军把你那瓶香水摔了，耀祖在墙上画满了画……」
我对着屏幕轻轻嗤笑一声，他以为重要我就会着急回家吗？
我点开语音键，故意让语气听起来带着点为难：「我妈刚才说，老家的亲戚都来给她祝寿了，三姑六婆的坐了满满一院子，我这时候走，她脸上该挂不住了。」
顿了顿，我又补了句：「再说了，我弟刚才开车去镇上买烟花了，说晚上要放通宵，你也知道我妈最看重这些仪式，我走了谁陪她啊？」
果然，手机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，才发来一句：「那……那你啥时候能忙完？」
「不好说呢，我妈说让我跟她学纳鞋底，说要给你也纳一双，说你在城里上班穿皮鞋磨脚。这手艺没个十天半月哪学得会？」
发送完毕，我把手机调成静音，揣进兜里。院子里的蝉鸣一阵高过一阵，我妈递过来一杯冰镇酸梅汤：「那小子是不是撑不住了？」
我接过杯子，冰得手指发麻：「快了。」
上辈子我在那个家里累死累活，他却觉得是我斤斤计较。
这辈子，我就让他好好尝尝，自己选的热闹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。
6
手机再次响起时，我正在帮我妈晒刚收的干辣椒。
看了眼来电显示，我划开接听键，没等老公开口，就听见婆婆在那头抱怨：「这破马桶，冲了三次都没下去，肯定是你买的马桶质量不行！早知道带个老家的痰盂来……」
老公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，还有点讨好：「老婆，你存的那个通马桶师傅的电话是多少？我找了半天通讯录，没找着。」
里的水管坏了找谁修，电器出故障打哪个电话，甚至物业费该交到哪个账户，这些年全是我一手记着。他倒好，心安理得地当甩手掌柜，仿佛这些琐事天生就该我来操心。
「135XXXXXXXX，」我报出号码，语气没什么起伏，「师傅姓刘，你说清楚是哪个小区哪栋楼就可以了。」
老公刚说了句「好嘞，谢了老婆」，就被公公的大嗓门盖了过去，「老三媳妇！你赶紧回来！一天到晚看不见人影，家里这么多孩子，你妈一个人哪顾得过来？
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，指甲掐进掌心。
心里翻江倒海的无语。
照顾不了当初带这么一大串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？
我是他们家雇来的保姆吗？
带薪还得倒贴那种？
「爸，我回不去啊，」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，「我弟带女朋友回家了，刚进门，一家子正准备吃饭呢，走不开。」
公公还想说什么，听筒里突然钻进来两个稚嫩的声音，是耀祖和光宗，大概是被婆婆推到电话跟前的。
「婶婶，你快回来吧，我想你了。」耀祖的声音透着股被教唆的刻意。
「婶婶，我也想你，你回来给我们做可乐鸡翅好不好？」光宗跟着附和。
我对着屏幕扯了扯嘴角，心里冷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