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还给我!"
窗子猛地推开。周穗穗探出半个身子,鹅黄色头绳勾住了窗栓。她伸手来够,算盘被胳膊肘带翻,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地上。
我弯腰去捡。两颗薄荷糖从算盘底下滚出来,糖纸闪着银光。她跳下窗台时带倒了凳子,我们同时去抓那两颗糖。
她的指尖比糖纸还凉。碰到的一瞬间,她缩得比受惊的田螺还快。我捏着糖直起身,看见她耳后的皮肤红得像晒伤的麦秆。
"画得不像。"她抢过账本抱在胸前,纸页边角翘起来,露出更多铅笔线条——教室的窗户,操场边的梧桐,还有我弯腰修板凳时撅起的屁股。
薄荷糖在掌心化开。甜味混着凉气往鼻子里钻,像那天雨衣上的味道。她低头拍打账本上的灰,发旋儿旁边翘起一撮头发,在阳光里金灿灿的。
"桥修好了。"我突然说。
她手一抖,账本又掉在地上。这次飘出来的是张电费单,背面画满向日葵,和我教案本里夹着的那张一模一样。李小川说得没错,她算账时果然在画画。
老校长就是这时候从拐角冒出来的。他哼着小调,裤兜鼓鼓囊囊,看见我们时眼睛眯成缝。"穗穗啊,"他掏出一把黏糊糊的喜糖,"你爹让我捎话......"
周穗穗抓起账本就跑。鹅黄色头绳在阳光里跳了两下,消失在晒谷场那边。校长把化了的糖塞进我手里:"她爹说修桥的工钱......"
"谁画的?"我打断他,展开那张皱巴巴的速写。
校长花白胡子翘起来。"穗穗打小就爱画。"他指着村委会外墙,"那会儿墙上全是她的粉笔画,气得她爹举着笤帚满村追。"
我走近看斑驳的砖墙。层层叠叠的粉笔印底下,隐约能看出个小人儿,马尾辫翘得老高,旁边歪歪扭扭写着"周会计"三个字。
林小麦抱着作业本路过,保温杯晃荡出薄荷味。"周会计落东西了。"她脚尖点了点地上——两颗薄荷糖在尘土里闪着光。
放学时下起太阳雨。孩子们顶着书包往家跑,李小川瘸着腿落在最后。我蹲下去背他,他趴在我耳边说:"周会计画的我最好看。"
"什么时候画的你?"
"上次打防疫针。"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作业纸,背面画着他咧嘴哭的样子,眼泪夸张地甩出老远,旁边标注"李小川,3月18日,没哭够五分钟"。
雨滴砸在纸上,铅笔线条晕开了。李小川慌忙把画塞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