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她才明白,那不过是一个聋哑的赝品,在做着一场无声又自取其辱的梦。林薇醒了,正主归来,她这个拙劣的模仿者,连拥有廉价声音的资格,都成了原罪。
“苏小姐?” 医生提高了音量,带着一丝询问。苏晚猛地回过神,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。她慌乱地抬手去擦,动作粗鲁,指关节蹭得脸颊生疼。
“对不起……我……” 她试图开口解释,刚获得的声音系统却像生锈的齿轮,发出几个干涩、扭曲的音节,难听得让她自己都心惊。她立刻闭上嘴,绝望地用手语比划:“抱歉,有些不适应。”
医生理解地点点头。顾承屿也结束了通话,他收起手机,目光淡淡地扫过苏晚布满泪痕的脸,眉头再次蹙起,那里面没有心疼,只有一种被打扰的不耐烦。
“哭什么?”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,像冰凌敲击,“吵死了。走了。”
他说完,不再看她,转身径直朝诊室外走去,步履沉稳,没有丝毫停顿。那高大挺拔的背影,隔绝了诊室惨白的光线,在她模糊的泪眼中,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。
苏晚的身体晃了晃,几乎要支撑不住。医生似乎想扶她,她猛地摇头,用尽全身力气站稳,胡乱地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,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。每一步,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,耳中那廉价耳蜗传来的、顾承屿渐行渐远的脚步声,一下,一下,沉重地碾过她刚刚被碾碎的心。
车子无声地滑入顾家别墅的车库。深灰色的金属门缓缓落下,隔绝了外面午后过于明亮的光线,也将苏晚重新投入这座巨大而熟悉的囚笼。空气里,“雨后晨曦”的冷香一如既往地弥漫着,像一层无形的膜,包裹着所有属于林薇的痕迹,也包裹着她这个赝品的窒息感。
顾承屿解开安全带,动作利落,甚至没有看她一眼,径直推门下车。苏晚默默地跟着,脚步虚浮。车库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一盏盏亮起,又在一段距离后无声熄灭,光影在她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。
穿过连接车库与主宅的走廊,步入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的客厅。顾承屿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,朝着二楼书房的方向走去。苏晚习惯性地停下,准备回到自己那个“林薇的房间”。
“苏晚。” 顾承屿的声音突然在楼梯转角响起,不高,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穿透力,清晰地刺入她耳中。
她身体一僵,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他。逆着二楼走廊投下的光线,他站在楼梯上方的阴影里,面容有些模糊,只有那锐利的视线,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身上。
“今晚有个慈善晚宴,”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,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,“你准备一下,跟我去。”
苏晚愣住了。慈善晚宴?他从未带她出席过任何公开场合。她只是他藏在金屋里的影子,一个不能见光、不能发声的替代品。巨大的困惑和一丝荒谬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。她张了张嘴,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能慌乱地用手语比划:“我?为什么?” 动作因为急切而显得凌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