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中冷笑，面上却依旧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。
我拐进一条窄巷，借着两侧高墙的阴影加快脚步，又在几个岔路口接连变向，专挑那些九曲回肠的胡同穿行。
不过半炷香的功夫，再回头时，身后的尾巴已没了踪影。
甩掉了眼线，我脚步轻快了许多，不多时便来到了东市。
这里果然名不虚传，叫卖声、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，绸缎庄的伙计正卖力地展示着新到的云锦，小吃摊前飘来的糖糕香气勾得人食欲大开。
我按着记忆中的路线，在一片喧闹中找到了那家“恒通钱庄”。
钱庄门面不算奢华，却透着一股沉稳大气，黑漆门板上的“恒通”二字笔力遒劲，一看便知是老字号。
我推门而入，大堂内肃静有序，几个账房先生正低头拨着算盘，噼啪声清脆悦耳。
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闻声抬头，正是钱庄的老掌柜。
他看到我时，先是微微一怔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，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，起身拱手行礼：“世子爷大驾光临，有失远迎。”
我开门见山，从怀中取出那枚令牌放在柜台上。
令牌是用上好的墨玉雕琢而成，正面刻着一个小小的“庄”字，背面则是繁复的云纹，正是原主母亲庄凌玉的私产标记。
老掌柜拿起令牌仔细看了看，指尖在冰凉的玉面上轻轻摩挲片刻，抬头问道：“世子，此次欲支取多少银钱？”
“一千两银票。”我语气平静，心中却暗自估算着。这笔钱，足够我先打点好眼前的局面，也能应付些突发状况。
老掌柜没有多问，转身对身后的伙计吩咐了几句。
不多时，伙计便捧着一叠崭新的银票回来，老掌柜亲自点数清楚，双手递到唐林面前：“世子点验。”
我接过银票，指尖触到那厚实的纸张，心中不禁感慨。这便是将门嫡女的底蕴，即便过世多年，也为儿子留下了这样的后手。
我将银票小心折好揣进怀里，正想着往后总算有了底气，老掌柜却忽然叹了口气。
“恕老奴多嘴，”他看着我，眼神里满是担忧与真诚，
“小姐过世得早，府里那位杨氏的心机手段，老奴在外面也略有耳闻。世子如今长大了，该为自己早做打算才是。”
我心中一动，没想到这老掌柜竟如此忠心。他抬眼看向老掌柜，目光坚定：
“掌柜放心，如今的处境，我已看得通透。日后，定会闯出一番新天地。”
老掌柜看着我眼中的锐气，与记忆中那个怯懦躲闪的孩童判若两人，浑浊的眼睛里骤然亮起一丝光，像是看到了希望。
他重重点头：“如此甚好，世子保重。”
离开钱庄，我先去了城中最好的绸缎庄。
挑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，领口和袖口绣着暗纹流云，衬得我原本因常年营养不良而显得苍白的面容，多了几分清俊。
又去药铺买了上好的金疮药，比府里那劣质草药不知好了多少倍。
收拾妥当，我揣着剩下的银票，脚步一转，朝着城东那处最是热闹的地方走去。
【8】月影姑娘
那里，便是大胤京城无人不知的销金窟，花满楼。
还未走近，就听到丝竹管弦之声随风飘来，夹杂着男女的笑语，缠绵婉转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