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江南初遇
暮春时节的江南,总被连绵细雨裹着一层朦胧水汽。乌篷船划过青石板桥洞,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岸边垂柳,也打湿了沈惊寒身上那件半旧的青布长衫。
他此行以 “沈先生” 的名义乔装而来。三日前,京中快马递来密函,江南盐税亏空已达三百万两,牵扯甚广,连户部尚书都只敢隐晦提及 “恐有皇亲牵涉”。皇帝沉思半响,最终点了他的名 —— 镇北侯沈惊寒,手握京畿卫权,又常年驻守边关不涉党争,最是合适不过。
沈惊寒牵着一匹枣红马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,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商铺,酒旗与茶幡在雨雾中轻轻晃动。他此行的第一站是苏州,盐税案的源头据传便藏在这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里。按照暗卫提前传来的消息,苏州最大的盐商王元宝常去城西的烟雨楼听曲,今日正好是他宴请宾客的日子。
烟雨楼建在护城河畔,朱红的栏杆探向水面,檐角挂着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。沈惊寒刚踏上二楼回廊,便听见一阵清越的琴声从雅间里传来。那琴声初时如流水潺潺,带着江南特有的温婉,可细听之下,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凉,像是寒梅在雪夜里独自绽放,清冷中透着韧劲。
他脚步微顿,目光落在那间挂着 “听竹” 匾额的雅间上。正当他犹豫是否要上前,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。几个穿着皂衣的官差手持铁链,粗鲁地推开店小二,高声喊道:“奉知府大人之命,捉拿逃犯林氏余孽!都给我仔细搜!”
雅间里的琴声骤然一顿,随即又急促地响起,像是弹琴人慌了心神。沈惊寒眉头微蹙,他此次查盐税案,虽未特意追查旧案,却也听闻三年前御史林文彦因 “通敌叛国” 罪被满门抄斩,唯有一女林微婉下落不明。如今官差口中的 “林氏余孽”,莫非就是她?
官差们很快涌上二楼,为首的捕头一脚踹开 “听竹” 雅间的门。沈惊寒顺势靠在廊柱上,借着廊下灯笼的光往里看 —— 雅间内,一位身着素白襦裙的女子正坐在琴前,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木簪挽着,侧脸的轮廓在烛光下柔和得像一幅水墨画。她听到动静,手一抖,琴弦 “铮” 地断了一根,指尖渗出细密的血珠。
“你是何人?可有户籍文书?” 捕头粗声问道,目光在女子身上来回打量。
女子站起身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却依旧保持着镇定:“民女苏晚,祖籍扬州,因家乡遭了水患,来苏州投奔亲戚,暂无户籍文书。”
“苏晚?” 捕头冷笑一声,“我看你倒像是官府通缉的林氏余孽!来人,把她带回府衙仔细审问!”
两名官差立刻上前,就要去抓女子的手臂。就在这时,沈惊寒缓步走了进来,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,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这位差爷,凡事讲究证据。这位苏姑娘不过是个弹琴的女子,怎就成了逃犯?”
捕头见他衣着普通,却气度不凡,心中有些忌惮,却还是硬着头皮道:“你是何人?竟敢妨碍官府办案!”
“在下沈某,在京中做点小生意,今日恰巧来烟雨楼听曲。” 沈惊寒目光微冷,“我虽不是官,却也知晓大靖律法,不可随意诬陷良民。若差爷拿不出证据,怕是不好向知府大人交代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