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!
我不能再出丑了!
电光石火间,我那个属于程序员的、逻辑缜密的大脑,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。
与其狼狈摔倒,不如……把它变成表演的一部分!
我顺着后仰的力道,腰部猛地一拧,身体像一片没有骨头的叶子,以一个极其夸张的姿势,堪堪稳住。
紧接着,我没有站直,反而借着这股不稳的劲儿,双腿一软,一个滑步向前冲去。
在即将冲出舞台的瞬间,我一个急刹车,身体来了个九十度的大转弯,动作滑稽得像动画片里的汤姆猫。
台下,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看傻了。
我索性破罐子破摔,把诗朗诵忘得一干二净。
我把那片水渍当成了我的舞台,时而滑步,时而劈叉,时而像个陀螺一样原地旋转。
我把这辈子见过的所有滑稽动作,卓别林的、憨豆的,全都融了进去。
我不知道自己跳的是什么,只知道我不能停,更不能摔。
寂静过后,是山崩海啸般的爆笑声。
“哈哈哈哈!这丫头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!”
“我的天,这比县里杂技团的还好看!”
笑声、掌声、口哨声混在一起,几乎要把谷场给掀翻。
我气喘吁吁地停下来,对着台下鞠了一个夸张的躬,大脑一片空白。
我搞砸了。
我又一次,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。
演出结束,我像个斗败的公鸡,垂头丧气地躲在后台角落。
王美丽走过来,假惺惺地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“小雨,真没看出来,你还有这本事呢。以后别朗诵诗了,直接去耍猴吧,肯定能挣大钱。”
尖酸刻薄的话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。
我正想反唇相讥,一个沉稳的男中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。
“这位同志说得对,也不对。”
我回头,看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,国字脸,眼神锐利,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我。
村长跟在他身后,点头哈腰,满脸堆笑。
“陈团长,您怎么亲自过来了。”
陈团长没理村长,他的目光像X光一样,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。
“耍猴,是埋没了天赋。她应该吃专业的饭。”
他转向我,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。
“姑娘,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林……林小雨。”
他点点头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。
“我叫陈刚,县文工团的团长。”
“你,愿不愿意跟我去县里,当个专业演员?”
4 县文工团灾星记
县城和我老家,不过是几十里山路的距离,却像是两个世界。
空气里没有了泥土的腥气,取而代之的是国营饭店飘出的肉包子香,和百货大楼里雪花膏的甜腻味道。
县文工团是一栋灰扑扑的两层小楼,掉漆的木门后,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天地。
练功房里,穿着紧身练功服的男男女女,身段挺拔,下巴微扬,连汗水都带着一股专业的味道。
他们看我的眼神,就像在审视一件刚从土里刨出来的、沾满泥巴的古董。
我那点在村里出人头地的兴奋,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。
我,一个bug,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套精密程序里的乱码。
“都过来,认识一下新同志,林小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