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的女人惊魂未定,小心地凑过来,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试图抚上他紧绷的手臂:“聿哥,谁啊?这么大火气……”
沈聿却像被毒蛇碰了一下,猛地抽回手臂,力道之大让女人一个趔趄。他看也没看她,眼神厌烦得像是扫过一件碍眼的垃圾。“下车。”声音冷得没有一丝起伏。
女人脸上的媚笑瞬间僵住,错愕地看着他:“聿哥?这……这荒山野岭的……”
“自己想办法。”沈聿已经坐回驾驶座,车门“砰”地一声甩上,巨大的声响在山谷间回荡。引擎再次咆哮起来,猩红的尾灯毫不犹豫地撕裂黑暗,绝尘而去,只留下女人穿着高跟鞋、站在冰冷山风里目瞪口呆的身影。
后视镜里,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。沈聿烦躁地扯了扯领口,昂贵的丝质衬衫领口被粗暴地扯开。又是老一套。无非是训斥他不务正业,催他接手更多家族产业,或者,塞给他某个所谓的“门当户对”的名媛。沈聿嘴角勾起冰冷的嘲讽。婚姻?那玩意儿对他而言,不过是比今晚随手丢弃的那个女人更麻烦一点的垃圾。他沈聿的人生字典里,从来没有“束缚”这个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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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家老宅厚重的铁艺大门无声滑开,清晨的阳光落在精心修剪的草坪上,带着一股刻意营造的宁静气息,却压不住沈聿心底那股宿醉未消的戾气。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,昨晚为了压下老爷子电话带来的烦躁,又去另一个场子灌了不少烈酒,此刻头痛欲裂。
刚踏进客厅,一股无形的低气压就迎面扑来。沈老爷子拄着紫檀龙头拐,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,身形挺得笔直,像一杆不容撼动的标枪。听到脚步声,老爷子缓缓转过身,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,只有一种沉甸甸的、不容置疑的威压。
“舍得回来了?”老爷子的声音不高,却像重锤敲在空气里。
沈聿懒得废话,径直走到沙发边,把自己重重摔进昂贵的真皮里,长腿交叠,姿态是毫不掩饰的散漫与抗拒:“有事说事。公司还有个会。”他扯了扯嘴角,带着宿醉的沙哑和一丝轻佻的挑衅,“要是给我介绍什么李小姐王小姐,就免了。没兴趣。”
老爷子浑浊却锐利的鹰目死死盯住他,拐杖头重重顿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震得茶几上的青瓷茶杯盖都跳了一下。“混账东西!”他厉声喝道,胸口因怒气而起伏,“你以为老子叫你回来是给你选妃?看看你这副鬼样子!夜夜笙歌,玩车玩女人,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!”
沈聿嗤笑一声,从烟盒里又抖出一支烟,低头点燃,袅袅青烟模糊了他眼底的不耐烦:“沈家的脸,靠的是我手里的上市公司市值,不是靠我娶哪个花瓶。”
“放屁!”老爷子气得胡子都在抖,他猛地向前一步,拐杖几乎要戳到沈聿脸上,“没有老子当年拼死拼活打下的基业,有你今天挥霍的份?没有当年苏老哥从死人堆里把我背出来,我这条老命早就交代在朝鲜了!骨头渣子都烂没了!还有你?还有沈家?!”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,带着一种沉痛的嘶哑,“你以为你是谁?!”
沈聿夹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苏老哥……这个称呼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他记忆里激起几圈微弱的涟漪。似乎是很小的时候,听老爷子模糊地提起过那么一两次,一个遥远得像传说中的人物。救命之恩?呵,那都是多少辈人之前的老黄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