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怕了,婉婉,都过去了……是我无能,让你受了这么多苦……以后再也不会了……再也不会……”
每一个字,都带着滚烫的温度,灼穿了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幻想。原来他并非天生冷情,只是那份炽热,从不曾属于我。柳茵茵,从来都只是“婉婉”的一个影子,一个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替代品。
心脏的位置,传来一阵尖锐的、几乎令人窒息的绞痛,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。喉头那股腥甜再也压不住,猛地涌了上来。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,铁锈味在口中弥漫,硬生生将那口血咽了回去。不能倒,至少,不能在这里倒下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绞痛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瞬间,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,被人从里面霍然拉开。
门内的光景,毫无遮拦地撞入我的眼底。
沈砚,那个权倾朝野、生杀予夺的当朝首辅,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女子半拥在怀中。他微微躬着身,宽大的玄色锦袍袖摆垂落,以一种全然保护的姿态,将怀里的女子密密实实地拢住。他低垂着头,目光专注地落在怀中人的脸上,那眼神里翻涌着失而复得的狂喜、刻骨的疼惜,还有一种近乎膜拜的温柔,是我在他身边三年,从未得到过半分的东西。
那女子……一身素净的月白罗裙,身形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。她微微侧着脸,大半张脸埋在沈砚的胸膛,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小半边精致的下颌。然而,仅仅是小半边下颌的弧度,那微微蹙起、惹人怜爱的眉尖,便足以让所有见过我的人,瞬间明白了一切。太像了。像得如同水中的倒影,镜中的虚像。
原来,这就是林婉婉。沈砚心尖上那颗碰不得的朱砂痣,他无数个深夜里在我耳边痛苦呢喃的名字的本尊。
一个活生生的、从坟墓里爬出来的“婉婉”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沈砚似乎终于察觉到了门口僵立的人影,他缓缓抬起了头。
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时,那里面翻涌的、令人心头发烫的炽热情愫,如同被寒冰瞬间冻结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——震惊、错愕,甚至有一闪而过的狼狈,但最终,迅速沉淀为一种冰冷刺骨的、毫不掩饰的厌弃。
那厌弃,比侍卫粗暴的推搡,比仆役恶毒的嘲讽,更锋利百倍,瞬间将我钉在原地,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。
林婉婉也怯生生地转过头,露出一张与我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。只是她更精致,眉眼间那份天生的、楚楚可怜的脆弱,是我无论怎样模仿都学不来的神韵。她清澈的眼眸看向我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不安,像受惊的小鹿,下意识地往沈砚怀里又缩了缩,细声细气地问:“阿砚……这位姑娘是……?”
沈砚的目光,像淬了冰的刀子,从我脸上刮过。他搂着林婉婉的手臂收得更紧,仿佛我是某种会玷污他怀中珍宝的秽物。薄唇轻启,吐出的话语,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,带着刻意的残忍,砸在这死寂的院落里,也砸在我摇摇欲坠的心房上。
“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罢了。”他顿了顿,视线扫过我身上特意为迎接他而换的、与林婉婉此刻所穿颜色款式都极其相似的月白裙衫,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,“不过是……眉眼有几分相似的赝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