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个空间死寂一片,只剩下咖啡滴落的“嘀嗒”声和甄势利粗重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。
他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,又猛地指向门口,手指因为用力而弯曲变形,声音嘶哑、尖利,充满了被戳穿谎言后的疯狂和极致的羞辱感:
“污蔑!赤裸裸的污蔑!你这种味蕾被工业垃圾荼毒、审美被廉价快餐驯化的土鳖!有什么资格站在我的‘冷萃信仰’里,指手画脚我的艺术?!”
他胸膛剧烈起伏,昂贵的亚麻衬衫领口被扯得歪斜,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,扫过店内店外每一个目瞪口呆的顾客:
“滚!都给我滚!我的咖啡!我的艺术!只为真正懂得欣赏、配得上它价值的灵魂准备!你们这些只配喝便利店塑料杯垃圾的土狗!不配踏进我的殿堂!滚出去!现在!立刻!马上!别让你们的穷酸气污染了我的空气!”
他像一头彻底失控的疯兽,对着门口排队的人群嘶吼咆哮。保安在短暂的呆滞后,立刻凶神恶煞地冲上来,粗暴地驱赶着还没进门的顾客。
那个白领女孩气得浑身发抖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指着甄势利:“你……你等着!我要曝光你!告你欺诈!” 说完,她强忍着屈辱,在一片混乱和异样的目光中,快步冲出了店门。
其他顾客也如梦初醒,带着愤怒、鄙夷和一丝后怕,纷纷离开。那个问猫屎咖啡的老大爷,看着地上破碎的杯子和暴怒的甄势利,摇着头,重重地叹了口气:“作孽哦……” 也拄着拐杖,慢慢踱了出去。
沉重的胡桃木门被保安狠狠关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目光和喧嚣。
店内,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甄势利粗重的喘息声和咖啡机无意识发出的低鸣。昂贵香薰的气味混合着地上泼洒咖啡的焦糊味,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诞气息。
甄势利站在原地,胸口剧烈起伏,刚才的暴怒如同潮水般退去,留下一种虚脱般的冰冷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。他看着地上那片狼藉,看着碎片中隐约可见的、尚未完全溶解的速溶颗粒,脸色由赤红转为一种失血的惨白。
他猛地抬头,目光凶狠地扫向吧台里那几个噤若寒蝉的店员:“看什么看?!还不快收拾干净!废物!” 吼完,他转身,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后面的办公室,“砰”地甩上了门。
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甄势利滑坐到地上,昂贵的西裤直接接触了地面可能存在的灰尘也浑然不觉。他双手插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中,用力地撕扯着,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。
完了……好像……有点玩脱了……
***
晨曦吝啬地洒在“冷萃信仰”那扇紧闭的胡桃木门上,试图驱散昨夜残留的冰冷。然而,当甄势利顶着一夜未眠的憔悴和强装的镇定,准备如同往常一样,用他艺术家的姿态迎接新一天(虽然可能没什么顾客)时,他被眼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。
店门口,没有预想中愤怒的抗议者,没有举牌的“土狗”。
只有一个……巨大无比的、鲜黄色的、崭新的塑料盆。
不是普通的盆。那尺寸,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在里面泡澡!盆壁厚实,边缘还带着粗糙的注塑痕迹,散发着崭新的塑料气味。盆身上,用粗黑的油性笔,画着一个极其潦草、充满嘲讽意味的简笔画猫头,猫头下面还有几坨同样潦草的、代表猫屎的螺旋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