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当时在修一个旧收音机,头都没抬,只从鼻子里“嗯”了一声,继续拧他的螺丝。
那一刻的失落像盆冷水,浇灭了我所有的热情。我瘪着嘴,随手把那轮粗糙的“纸月亮”扔在了角落里,再也没碰过。我以为它早就消失了。
原来,它在这里。被他偷偷捡了回来,像收藏无价珍宝一样,和他写满我点滴的课本放在一起,藏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。那点褐色的胶痕,像一道陈年的伤疤,刻在这轮纸月亮上,也刻在我此刻的心上。
我颤抖着手,拿起那轮冰凉的、粗糙的纸月亮。黄色的蜡光纸早已褪色发脆,却依旧固执地维持着它那歪扭的形状。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举着它、满眼期待的自己,和那个只回应了一声“嗯”的父亲。原来,那一声“嗯”背后,不是漠视,而是他不知如何表达的珍视?他藏起了我的失落,连同他自己的笨拙,一起封存在这个生锈的铁盒里。
“爸……” 我喉咙里哽住,破碎地吐出这个字,对着空荡荡的房间。无人回应。只有灰尘在光线里无声地舞蹈。巨大的悔恨像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我吞没。这么多年,我在怨什么?怨他的沉默?怨他不会表达?可我又何曾真正试着去理解过他?我何曾像他关注我那样,去关注过他的疲惫、他的压力、他沉默背后的世界?
我把自己事业上的失败,婚姻里的冰冷,对女儿朵朵的疏远,都归咎于外部,归咎于压力,归咎于……也许潜意识里,还归咎于没有一个“完美”的父亲榜样?真是可笑又可悲!
我颓然地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。父亲的旧工装,那摞写满批注的课本,还有掌心里这轮粗糙的纸月亮,像烧红的烙铁,烫着我的皮肤,烫着我的灵魂。我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,在父亲沉默的遗物面前,无处遁形。我一直嘲笑他的笨拙,却忘了自己早已在追逐所谓“成功”的道路上,变得比他更冰冷、更麻木。他对我的爱,藏在课本的空白处,藏在这轮纸月亮里。而我给朵朵的,除了不耐烦的催促、敷衍的“真棒”、和因为自己失意而爆发的无名火,还有什么?
林静疲惫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:“朵朵学校下周家长开放日,别又忘了。” 上一次朵朵幼儿园的开放日,我因为一个重要客户临时改时间而缺席了。后来林静给我看照片,朵朵站在一群兴高采烈的孩子中间,手里举着一个画着三个小人的画,眼睛却巴巴地望着门口的方向,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。那张照片刺痛了我,我烦躁地让她收起来,说下次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