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,血腥味、药味、食物腐败味,还有一种…难以形容的、仿佛什么东西被炖煮过头的油脂气息。客厅的景象和张鹏描述的别无二致,电视还在聒噪地放着美食节目,茶几上的蚂蚁依旧忙碌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那扇紧闭的厨房门上。
门是老式的实木门,刷着暗红色的漆,油漆已经斑驳剥落。门把手是常见的球形锁。最引人注目的是门框内侧靠近顶部的位置,安装着一个老旧的、黄铜色的金属插销。此刻,那根粗壮的金属插销柄,正牢牢地卡在门框的凹槽里。
凹槽里积着一层薄薄的、油腻的污垢,颜色深黄,像是厨房油烟常年熏染留下的痕迹。
“插销从里面插上了?”赵雷的搭档,年轻刑警李斌凑近观察,“凹槽里的油垢很完整,没有被强行破坏的痕迹。”
赵雷没说话,蹲下身,用手电照着厨房门底下的缝隙。缝隙很窄,不到一厘米。那粘稠发黑的血浆就是从这下面渗出来的,此刻已经半凝固。他注意到门板底部靠近门锁的位置,似乎卡着一根极细的、近乎透明的丝线,混在血浆里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“撞门。”赵雷站起身,声音低沉。
几个警员上前,用破门器猛地撞击厨房门靠近门锁的位置。
“砰!砰!”两声闷响。老旧的木门锁舌应声断裂。
门被撞开的瞬间,一股更加浓烈、令人作呕的热烘烘的血腥气和肉汤味,如同实质般涌了出来,冲得门口几个人一阵干呕。
厨房狭小逼仄。水槽里堆着没洗的碗碟,灶台上布满油污。唯一的光源是窗户透进来的灰蒙蒙的天光。
王阿婆,或者说王桂芬老人的尸体,就仰面倒在灶台和水槽之间的狭小空隙里。她穿着灰扑扑的家居服,花白的头发散乱,眼睛惊恐地圆睁着,嘴巴大张,像是要喊出什么。她的颈部有一道极深、极狰狞的伤口,皮肉外翻,深可见骨,血迹喷溅得到处都是——墙壁、橱柜、冰箱门上全是放射状的血点。致命伤显然在此。
但更诡异的是现场的中心——灶台上,一个老式的搪瓷炖锅正安静地坐在燃气灶上,锅里是半锅已经冷却凝固、浮着一层厚厚白色油脂的浑浊汤水。汤面上,漂浮着一张被浸泡得发软、边缘卷曲的白色纸条,正是那种最常见的外卖单。单子上打印的字迹被汤水洇开,但标题几个大字还清晰可辨:「免费送餐:社区关怀陪伴计划」。
而王桂芬老人的左手,无力地垂落在炖锅旁边,指尖距离灶台的旋钮只有几厘米。旋钮……是打开的,指向小火的位置。
法医初步勘验后,向赵雷汇报:“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天下午4点到6点之间。死因是颈动脉被利器割断,失血性休克。凶器……”法医指了指水槽里,“应该就是那把浸泡在水里的剁骨刀。刀柄上有擦拭痕迹,但刀口形状和伤口基本吻合。”
赵雷的目光扫过这个狭小的空间。窗户紧闭,插销完好,外面是老式的不锈钢防盗网,焊得死死的,连只猫都钻不进来。唯一的门,被那个老式插销从里面牢牢插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