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02章：紧急会议：省委震动
凌晨四点，江东省省委大楼。
这座象征着江东省最高权力的庞然大物，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沉默地矗立着。平日里，它庄严肃穆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感。但在此刻，暴雨初歇，湿漉漉的地面反射着零星路灯的光芒，整栋大楼只有少数几个窗口透出灯光，反而给人一种异样的沉重和压抑感，仿佛一头假寐的巨兽，随时可能被惊醒并发出雷霆之怒。
三楼的小会议室里，灯火通明。椭圆形的会议桌旁，已经坐了五六个人。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。
省委书记李国华坐在首位，脸色铁青，一言不发，只是用食指有节奏地、轻轻地叩击着光亮的桌面。那“嗒……嗒……嗒……”的轻响，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，每一下都像敲在与会者的心坎上。
他今年五十八岁，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，即便是在这凌晨时分，依旧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和深色西装，只是没打领带。他的眉头紧锁，那双平时总是显得睿智而温和的眼睛，此刻锐利如鹰，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，仿佛要穿透他们的内心。
省长高振麟坐在他左手边，不停地用杯盖撇着茶杯里的浮沫，却一口也没喝。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，透露着疲惫和难以置信的神情。
省委副书记、政法委书记陈远坐在李国华右手边，面色沉静，眼神低垂，似乎在研究面前那份薄得不能再薄的紧急通报材料，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。
省纪委书记田汉平、省委秘书长张文雄、省公安厅厅长张伟也都在座。张伟尤其显得坐立不安，他刚刚从床上被叫醒，得知消息后一路飞车赶来，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。作为公安系统的主要负责人，辖区内一个副厅级干部在如此敏感的时刻突然失踪，他首当其冲要承受巨大的压力。
“都到了吧？”李国华终于停止了叩击桌面，声音低沉而沙哑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，“秘书长，先把情况通报一下。”
张文雄推了推眼镜，拿起面前那张纸，声音干涩地念道：“根据临州市委报告，今日凌晨一点左右，他们无法联系上副市长赵义同志。经多方查找，最后确认，赵义同志于昨晚十一时十五分左右，从其参加招待酒会的瀚海国际酒店独自离开，未带秘书和司机。其后，其手机关机，失去一切联系。临州市委初步判断……判断为失联。目前，已过去三个小时。”
“失联？”李国华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，带着明显的怒意，“三个小时？为什么现在才报？什么是失联？一个堂堂的副市长，参加完公务活动，人间蒸发了？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！这叫什么初步判断？！”
会议室里鸦雀无声，落针可闻。张文雄的额头渗出了汗水，艰难地解释道：“临州市委一开始以为赵义同志可能有急事处理，或者……或者有其他私人情况，试图先行联系确认。直到无法联系的时间过长，且其司机、秘书均不知其去向，才意识到问题严重，按规定向上报告。”
“胡闹！”李国华猛地一拍桌子，震得茶杯都跳了一下，“这是严重的组织纪律性涣散！是对极端情况缺乏最基本的警惕和判断！秘书长，你立刻给我记下来，对临州市委相关责任人的失职行为，事后必须严肃追责！”
“是，书记。”张文雄连忙点头。
“汉平同志，”李国华的目光转向省纪委书记田汉平，“你们纪委那边，最近有没有收到关于赵义同志的举报？或者正在对他进行任何形式的核查？”
田汉平坐直了身子，谨慎地回答：“李书记，关于赵义同志的信访举报一直都有，但大多属于工作作风、或者一些未经核实的经济问题线索，按照干部管理权限，部分转给了临州市纪委核查，目前还没有上升到需要省纪委直接立案调查的程度。省纪委近期没有对他采取任何措施。”
李国华的目光又扫向陈远：“陈远同志，政法口呢？公安、检察院有没有针对赵义的行动？”
陈远抬起眼，平静地摇了摇头：“没有，李书记。公安经侦、刑侦都没有对赵义同志立案，检察院反贪局也没有启动针对他的初查程序。他的失联，与政法系统的行动无关。”
“这就奇了怪了！”李国华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，双手交叉放在桌前，目光变得更加深邃，“一个副市长，没被纪委盯上，没被政法系统调查，好端端的，参加完招商引资的酒会，人就没了？难道是被人绑架了？还是出了意外？”
这时，公安厅长张伟忍不住开口了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不确定：“李书记，高省长，各位领导，从我们公安的角度看，这种情况……这种情况确实极其反常。我们调取了酒店周边的监控，发现赵义同志是自己一个人乘坐出租车离开的，目的地……目的地似乎是机场方向。但是……”
“但是什么？”李国华追问。
“但是机场方面的反馈是，查询了所有当晚的航班旅客信息，没有发现赵义同志使用身份证或护照购票、值机的记录。”张伟的声音低了下去，“我们正在扩大监控排查范围，并联系出租车司机，但目前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。”
“机场？”李国华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。这个词在当前的语境下，显得格外敏感。他沉默了几秒钟，会议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了。
突然，他再次开口，语气斩钉截铁，不容置疑：“这不是简单的失联！这极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出逃！”
“出逃”两个字像一颗炸弹，在会议室里轰然炸响，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。虽然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这个猜测，但从省委书记嘴里如此明确地说出来，分量和意义就完全不同了。
省长高振麟终于放下了茶杯，忧心忡忡地说：“国华书记，如果真是出逃，那问题就严重了。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问题，必然牵扯到严重的违纪违法，而且……而且会在全省、全国造成极其恶劣的政治影响！曙光峰项目正在关键时期，外资刚刚引入，这个消息一旦传开，后果不堪设想！”
“影响再恶劣，也要面对！盖子，是捂不住的！”李国华斩钉截铁地说，“现在不是讨论影响的时候，现在是必须立即采取行动的时候！我们必须与时间赛跑！”
他猛地站起身，双手撑在桌面上，目光如炬，扫视全场，开始下达指令，语速快而清晰，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：
“第一，立即成立‘赵义失联事件’专案领导小组！我亲自担任组长，振麟省长、陈远同志担任副组长！成员包括汉平同志、文雄秘书长和张伟同志！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，设在公安厅，张伟同志兼任办公室主任，具体协调处理一切紧急事务！”
“第二，张伟同志，你立刻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，省市两级公安机关联动！第一，不惜一切代价，全力查找赵义的下落！活要见人，死……也要见尸！第二，立即依法对赵义的办公室、住所进行控制，封存所有文件、电脑、物品，防止任何证据被销毁！第三，立即对赵义的社会关系、家庭成员、资金往来情况进行初步摸排！要快！要绝对保密！”
“第三，汉平同志，省纪委立即启动相应程序，与公安机关协同作战。一旦发现赵义确有违纪违法事实，立即上报中央纪委，并采取必要的纪律措施！”
“第四，文雄秘书长，你负责信息管控和舆论引导。在事情没有彻底查清之前，严格控制知情范围，严禁任何无关人员打探、传播消息！同时，准备一份向中央报告的紧急情况说明，由我签发！”
“第五，”李国华的目光最后落在陈远身上，“陈远同志，你统筹协调法院、检察院系统，做好司法衔接的准备。一旦证据确凿，需要采取法律措施时，要确保程序顺畅，依法办事！”
一连串的命令，清晰、果断、强硬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。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和新书记不同寻常的铁腕风格。
“同志们，”李国华的声音缓和了一些，但依旧沉重，“赵义的事情，是一个警钟！一个极其恶劣、极其严重的警钟！这说明了什么？说明我们有些干部，胆大包天，无法无天！说明腐败问题在某些领域仍然非常严重，甚至可能牵扯甚广！这件事，必须一查到底，无论涉及到谁，绝不姑息！我们要用坚决的行动告诉所有人，江东省委有决心、也有能力清除腐败，维护组织的纯洁性和人民的利益！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目光再次扫过每一个人：“现在是非常时期，我要强调的是纪律！一切行动必须严格保密，一切行动必须听从领导小组的统一指挥！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，不得泄露任何情况！都清楚了吗？”
“清楚了！”众人齐声应道，神情肃然。
“好！散会！立即分头行动！”李国华一挥手。
与会人员迅速起身，快步离开会议室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紧迫。空旷的会议室里，只剩下李国华一个人。他缓缓地坐回椅子上，刚才那股雷霆万钧的气势似乎消退了一些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。
他拿起桌上那份关于赵义失联的简短报告，又仔细地看了一遍，手指无意识地用力，将报告的边缘捏得皱了起来。
窗外，天色开始微微泛白，但黎明前的寒意，似乎更加刺骨了。一场巨大的风暴，已然来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