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. 他叫江宇
晚餐的气氛从一开始就透着微妙的滞涩。
清蒸鲈鱼的热气在玻璃转盘上凝成白雾,陈默夹了一筷子青菜,看着油星子在瓷盘里慢慢晕开。林晓冉的手机屏幕亮了三次,她每次都笑着瞥一眼,拇指飞快地敲出回复,银质筷子在碗沿磕出轻快的声响。
“江宇说他新交的女朋友分手了,”她忽然开口,把一块鱼腹肉夹到陈默碗里,“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吃饭见过的那个,染蓝头发的,你还有印象吗?”
陈默的筷子顿了顿。蓝头发女孩的脸在记忆里有些模糊,倒是江宇当时搭在晓冉椅背上的手,像根细刺扎在他眼底。那是三个月前的朋友聚餐,江宇喝到兴头上,半开玩笑地揉了揉晓冉的头发,说“还是我们家冉冉最懂我”。
“没印象。”他淡淡地应道,把鱼肉拨到一边。
“怎么会没印象呢,”晓冉放下手机,语气里带了点嗔怪,“她还夸你成熟稳重呢。不过也是,江宇跟她根本不合适,性格太冲了,哪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,知根知底。”
“我们”两个字被她咬得很轻,却像颗石子投进陈默心里,荡开一圈圈沉郁的涟漪。这是这个星期里,她第17次提起江宇。从“江宇推荐的餐厅”到“江宇送的限量版球鞋”,那个名字像空气一样无孔不入,填满了他们婚姻里的缝隙。
“晓冉,”陈默放下筷子,瓷碗与桌面碰撞发出闷响,“我们能不能聊聊别的?”
“聊什么?”她眨眨眼,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,“哦对了,江宇明天要搬家,问我能不能去帮忙收拾东西,他一个人搬不动那些乐高模型。”
“明天是周六。”陈默的声音压得很低,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,“我们上周就说好了,要去看家具的。”
“看家具什么时候不能去啊,”晓冉不以为意地耸耸肩,“江宇那边就他一个人,多可怜。再说了,那些乐高是他攒了好几年的宝贝,我不去盯着点,他肯定会弄丢零件。”
“他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?”这句话像带了冰碴子,从齿缝里挤出来。
林晓冉愣住了,随即皱起眉:“陈默你什么意思?江宇是我最好的朋友,他有事我帮忙不是应该的吗?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。”
“以前是以前。”陈默看着她,眼底翻涌着压抑了太久的情绪,“以前我以为,你说的‘最好的朋友’,会懂得什么是分寸。”
“江宇怎么没分寸了?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“我们从小一起爬树掏鸟窝,穿一条裤子长大的,他对我来说就跟亲哥一样!你能不能别用你那些阴暗的想法去揣测他?”
“亲哥?”陈默猛地攥紧拳头,指节泛白,“亲哥会在你朋友圈评论‘还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心’?亲哥会在你喝醉的时候,背着你从酒吧出来?”
“那是因为我们关系铁!”
“铁到可以忽略我的感受吗?”
最后几个字像是耗尽了他所有力气,陈默盯着桌上渐渐冷却的饭菜,只觉得一阵窒息。林晓冉还在愤愤地说着什么,那些辩解的话语像嗡嗡的苍蝇,钻进他的耳朵里。
他忽然抓起手边的筷子,用力往桌上一拍。
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竹筷在光滑的餐桌上弹了一下,断成两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