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怀表与钢笔
陆明远成了知新书局的常客。每周三下午,他总会准时出现在书局,有时买本《泰晤士报》,有时只是坐在靠窗的藤椅上,看沈知意翻译稿件。
“这是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?”他指着沈知意摊开的译稿,“保尔·柯察金,是个了不起的人。”
沈知意笔尖一顿:“陆先生也读苏联小说?”
“在剑桥时读过。”陆明远望着窗外的电车,“那时总觉得,革命离我们很远。”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牛皮本子,“我帮你校阅吧,有些军事术语,你译得不太准。”
沈知意看着他修改的字迹,笔锋凌厉,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幅岳飞的《满江红》。她忽然想起父亲被抓那天,宪兵从家里搜走了一本加密的军事地图,说是“通共”的证据。
“陆先生认识我父亲?”她轻声问。
陆明远的笔尖顿了顿:“沈先生是实业救国的典范,我很敬佩。”他合上本子,“我在工部局有个朋友,或许能帮你打听沈先生的近况。”
沈知意的心跳漏了一拍。这几个月,她托遍了关系,没人敢碰“通共”的案子。她望着陆明远,忽然发现他的怀表链上,挂着个极小的五角星吊坠,藏在衬衫领口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那天晚上,沈知意在父亲的旧皮箱里翻到一张照片。泛黄的相纸上,年轻的父亲站在黄埔江边,身边站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,眉眼竟与陆明远有几分相似。照片背面写着:“1925年,与君别,待凯旋。”
第二天,陆明远带来了消息:“沈先生在狱里受了些苦,但暂无性命之忧。”他递给沈知意一个油纸包,“这是我托人带的药膏,治跌打损伤的。”
沈知意在油纸包底,发现了一张小纸条,上面用暗号写着:“周三下午三点,静安寺路咖啡馆,有人等你。”
第三章 帮派火并
周三下午,沈知意换上了件月白色旗袍,外面罩着狐裘大衣。她走进咖啡馆时,陆明远已坐在角落,面前放着两杯咖啡。
“等你的人,是我。”他推给她一个信封,“这是沈先生案宗的副本,有些地方被涂改过,但能看出是栽赃。”
沈知意翻到最后一页,赫然看到“证人:张啸林”的名字。张啸林是青帮头目,与日本人往来密切,父亲曾公开骂他是“汉奸走狗”。
“谢谢你。”她将信封塞进手包,“但我不明白,你为什么要帮我?”
陆明远刚要说话,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枪响。几个穿黑绸短打的帮派分子举着枪,追着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往咖啡馆跑。年轻人撞开玻璃门,鲜血溅在沈知意的旗袍上。
“保护沈小姐!”陆明远猛地将她按在桌下,自己掏枪还击。他的枪法极准,三枪就放倒了两个追兵。那个年轻人趁机从后门跑了,临走前朝陆明远比了个手势。
混乱中,沈知意的手被碎玻璃划了道口子。陆明远扯下领带替她包扎,动作熟练得不像个买办。他的袖口被血染红,露出手腕上一道陈年的刀疤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沈知意盯着他的眼睛。
陆明远沉默了片刻,从怀表里取出一张小照片,上面是个穿军装的男人,与照片上父亲身边的年轻人一模一样。“这是我兄长,陆明哲,1927年牺牲在南昌起义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“你父亲,是他的入党介绍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