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端起茶杯，滚烫的茶水入喉，却丝毫无法温暖我冰冷刺骨的脊背。
我放下茶杯，正准备告辞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柜台下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暗红。那是一本摊开的账簿，他似乎正准备用镇纸压上。
那镇纸，是一方军用黄铜制成的，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。
我瞳孔骤缩。
这狼头徽章，我认得。它是北洋军阀之一，淞沪戒严司令部孙司令的私人标志！一个茶庄老板，为何会有这种东西？
钱老板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，不动声色地将账簿合上，用一块抹布盖住了镇纸。
“夜深了，蒋记者早些休息。”他的声音依旧温和，但眼神里，却多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冰冷。
我走出茶庄，冷汗已经浸透了我的衬衫。
巧合太多，就不是巧合，是阴谋。
这“花国大选”的背后，绝不仅仅是黑帮火并那么简单。油墨里的甜香、一模一样的墨水瓶、军方的狼头徽章……每一条线索都像一条毒蛇，缠绕在我恩师失踪的谜案上。
我必须弄清楚，这墨色深处，到底埋葬了什么秘密。
我回到报社，假装整理旧报纸，却偷偷溜进了档案室。我要查一年前所有关于孙司令的报道。在翻到一张照片时，我的呼吸骤然停止了。照片上，孙司令正在检阅军队，他身后站着一名副官，那副官的侧脸……
竟然和每天笑脸迎人的钱老板，有七分相似！
第二章：死人的指纹
我像被一道惊雷劈中，呆立在档案室昏暗的灯光下。
照片上的副官，穿着笔挺的军装，眼神锐利如鹰，与那个总是弯着腰、笑容可掬的钱老板判若两人。但那熟悉的轮廓，那高挺的鼻梁，绝对不会错。
我的心跳如擂鼓。一个本该在司令部呼风唤雨的军官，为何会伪装成一个茶庄老板，潜伏在报社对面？他和恩师的失踪，以及这场诡异的“花国大选”，到底有什么关联？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我需要证据，一个能将所有疑点串联起来的铁证。
我突然想起了那个被我捡回来的、恩师的空墨水瓶。
第二天，我借口家中有事，请了一天假。我拿着那个空瓶子，去了法租界的巡捕房，找到了我的一个老朋友，一个名叫法比安的法国警探。他痴迷于刚刚兴起的“指纹科学”。
“蒋，我亲爱的朋友，你又给我带来了什么有趣的谜题？”法比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，兴奋地搓着手。
“帮我看看，这上面有没有留下什么。”我将用手帕小心翼翼包裹的墨水瓶递给他。
一个小时后，法比安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。
“有意思，”他指着一张刚刚显影的指纹拓片，“这上面确实有一个非常清晰的右手拇指指纹。但这还不是最有趣的。”
他从一堆发黄的档案里抽出一份卷宗，推到我面前。
“看看这个。”
卷宗的标题是：《公民钱四海意外死亡报告》。
我的心脏猛地一沉。
“钱四海？”
“是的，‘千里香’茶庄的注册老板。根据记录，他两年前就死于一场霍乱了。”法比安耸了耸肩，“我们提取了当时尸体上的指纹进行比对归档。”
他将卷宗里的指纹卡片，和我那个墨水瓶上的指纹拓片并排放在一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