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骂的哪里是高途，分明是自己 —— 是自己眼瞎，看不清高途十年的隐忍；是自己心盲，读不懂他藏在细节里的爱意；是自己傲慢，用厌恶 Omega 的偏见，一次次刺伤最在意他的人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高途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，眼睫也颤了颤。
沈文琅立刻坐直身体，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，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高途缓缓睁开眼睛，视线有些模糊，过了几秒才聚焦在沈文琅脸上。
他愣了一下，眼神里先是茫然，随即闪过一丝惊慌，下意识地想坐起来，嘴里还念叨着：“沈总…… 我是不是睡过头了？今天的董事会资料……”
“躺好！” 沈文琅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，却少了之前的冰冷，“谁让你起来的？医生说你要住院观察，工作的事不用你管。”
高途被他的语气惊到，动作顿住，眼底的惊慌又多了几分，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。
他低下头，看着自己盖在被子里的手，声音沙哑得像蚊子叫：“对不起，沈总…… 我又给您添麻烦了。”
又是 “对不起”。
这么多年，不管是工作上的小疏漏，还是被他无端训斥，高途永远都是这三个字。
沈文琅看着他这副样子，心里更疼了，语气却忍不住又硬了几分：“知道添麻烦还不老实？谁让你滥用抑制剂的？谁让你硬撑着来公司的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命硬，经得起折腾？”
这话听着像指责，可高途却莫名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。
他抬起头，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文琅，发现对方的眉头皱得很紧，眼底没有了之前的厌恶，反而带着点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。
“我……” 高途张了张嘴，想解释什么，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—— 总不能说，他怕被沈文琅发现自己是 Omega，怕失去这份能留在他身边的工作，怕自己的信息素会让他反感。
沈文琅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，心里的愧疚又翻涌上来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压下那些混乱的情绪，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：“医生说，你以后不能再用那种强效抑制剂了。”
高途的身体猛地一僵，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。
不用抑制剂，就意味着他的 Omega 身份会暴露，意味着他不能再留在沈文琅身边了。
他攥紧被子，指尖泛白，声音带着点颤抖：“沈总，我…… 我可以换温和的抑制剂，不会影响工作，也不会…… 不会有味道的……”
“谁说要让你走了？” 沈文琅打断他，语气有些冲，却带着一种奇怪的笃定，“HS 还没缺到要赶一个生病的员工走的地步。”
高途愣住了，抬头看着沈文琅，眼里满是难以置信。
沈文琅别开脸，不敢看他的眼睛，怕自己会忍不住露出破绽。
他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背对着高途，声音有些不自然：“护工等会儿会送粥过来，你好好吃。我已经跟医生沟通过了，会给你安排最好的治疗方案。”
顿了顿，他又补充了一句，语气硬邦邦的，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：“以后…… 别再自己扛着了。”
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，落在沈文琅的身上，却没驱散他心底的灼痛。
他知道，一句 “别扛着”，弥补不了之前十年的伤害，也抵消不了他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