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,我却听得入神。我不明白什么是“电脑”,什么是“霓虹灯”,但我能听懂那种被排斥、被拒绝的痛苦。
因为,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感觉。
“最后呢?”她轻声问。
“最后,我又一次被裁员了。看着银行卡里无法维持生活的余额,我选择了逃离。”
任雷的眼神飘向远方,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峦,回到那座他既恨又念的城市,“卖掉仅剩的值钱物品,背起一个破旧行囊,我离开了,漫无目的地行走,直到体力耗尽,倒在这里。”
我的心揪紧了。
我看着任雷失落的神情,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动,想要抚平他眉间的皱纹,想要让他找回笑容。
在这个与大城市隔绝的乡村,我想我们或许能给他都市给不了的温暖。
任雷在别墅住下的第四十天,风从窗缝吹进来,蜡烛火苗摇曳不定。
我坐在他身边,低声问:“你会走吗?等你好彻底了,会回到那个城市吗?”
任雷没有看我,而是看着手中的书,过了一会才说道:“走去哪里?外面什么都没有。”
他的声音里有一种认命般的疲惫,却又奇异地让我感到安心。
窗外淅沥沥下着小雨,灯火照映着青年好看的面容。
我忽然觉得,也许一生就该这样定格。在这个别墅里,与这个失意却迷人的男人相守到老。
父亲在角落里咳嗽了一声,似乎想提醒我矜持。母亲却黯然叹息,眼神复杂。他们知道,这段感情注定没有结果,却又不忍心打破我难得的美好幻想。
那一夜,我似乎听到了任雷郑重向我许下诺言:“我愿意留下来,娶你,守护你。”
烛火下,他的影子笼罩在我身上。我低下头,心跳如鼓。
3.
婚事就这样草草定下。
没有宾客,没有亲友,只有一间摇摇欲坠的屋子和三张喜悦的笑脸。我穿上母亲改好的旧布裙,任雷则把破外套洗净。肖大山拿出珍藏许久的半瓶酒,碰杯时手都在颤抖。
他们笑着,哭着,仿佛这是世上最盛大的婚礼。我以为,这就是幸福的开始,却不知这只是悲剧的序幕。
婚后的日子最初甜蜜得如同梦境。清晨,任雷会在院子里练习武术,太阳洒在他肩头,仿佛镀了一层金。我喜欢看他,哪怕只是看他喝水,心里都觉得前所未有的安稳。
但渐渐地,现实的压力和差异开始显现裂痕。
“这床太小了,我翻身总会撞到。”任雷有些抱怨,眉头紧锁。对他高大的人类身躯而言,这个由旧箱子和干草铺成的“床”确实狭窄不堪。
我愣住,勉强笑:“我可以睡边上,不会打扰你。”
我纤细的身体往后缩了缩,几乎贴在冰冷的墙面上。
“还有这味道...”任雷皱眉,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,“屋子里总有一股潮湿的气,像是...霉味。”
我心口一紧,急忙点头:“我明天就去打扫。”第二天,我拼命地清理每一个角落。
可不管我如何收拾,任雷依旧不时皱眉。
那种嫌弃的神情,像尖锐的针,扎在我心头。
父母看在眼里,常常低声劝她:“别太执着,孩子。他是城里人,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。”
我摇头打断:“他会习惯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