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,她是不一样的。
或许,她会喜欢我。
我几乎以为,之前那些冷眼与漠视,都是一场错觉。
4.
人潮汹涌,将我们往前推。
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,林氏忽然松开了手。
我回头,看见她正对着我笑,然后,她后退一步,隐入攒动的人头里。
她的脸上没有焦急,没有惊慌,只有一片冷漠。
「母亲!」
我慌忙去追,却被一个挑着货担的壮汉撞倒在地。
人流像无情的潮水,瞬间将我小小的身影吞没。
我被人群推搡着,卷向未知的方向。手里的糖葫芦掉在地上,被踩得粉碎。
我哭喊着,但我的声音被淹没在鼎沸人声里。
我在码头的货堆里躲了三天雨。
又冷又饿,蜷缩在角落里,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。
直到一双皂靴停在我面前。
第三天,雨停了。
来人是父亲的同僚,苏御史。
他将我抱起来,用自己的外袍裹住我。
他送我回府时,父亲正在书房与人高谈阔论。
苏御史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进我耳朵里。
「沈大人,令媛脖颈这个胎记倒是特别,像朵槐花。」
父亲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他接过我,语气平淡。
脸上没有半分失而复得的喜悦。
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,只对着苏御史客套地拱手。
「劳烦苏兄了,小女顽劣,总爱乱跑。」
顽劣。
乱跑。
我睁大眼睛看着他,看着这个被称为「父亲」的男人。
他的怀抱,比码头的雨夜还要冰冷。
我的小手,不由自主地,紧紧攥住了苏御史的衣角。
5.
五岁那年立夏,府中上下都在忙着制备茱萸酒,说是可以辟邪。
厨房里热气蒸腾,刚出笼的米糕散发着香气,屋梁上挂着风干的腊肉,几个仆妇正围着石臼,一下下地捣着茱萸。
辛辣的气味弥漫开来。
二哥沈珩拉着我,笑得一脸天真。
「妹妹,我们来玩『尝百草』的游戏好不好?」
他是林氏的儿子,只比我大两岁,却已深得其母真传,学会了她看我时那种嫌恶的神情。
他将我拖到一口沸腾的大锅前,锅里煮着颜色深绿的茱萸汤,气味辛辣刺鼻。
他从臼里舀了一勺刚捣烂的茱萸,兑上滚烫的热水,端到我面前。
绿色的汁液在陶碗里翻滚,散发着刺鼻的味道。
「来,这是二哥特地给你调的蜜水,快尝尝。」
我不肯张嘴。
他脸上的笑意褪去,变得狰狞。
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,身后的两个小厮立刻上前按住我的手脚。
我拼命挣扎,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。
可一个五岁孩子的力气,如何能抵抗一个七岁男孩的恶意。
滚烫的汤汁还是被强行灌了进来。
辛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,我呛咳起来,眼泪直流。
6.
滚烫的汤汁顺着我的嘴角流下,燎起一串细密的水泡,火辣辣地疼。
更多的汤汁泼洒出来,溅在我的脖子和手臂上,瞬间燎起一串串晶亮的水泡。
疼痛钻心。
我疼得眼泪直打转,却不敢哭。
哭了,只会招来继母更恶毒的咒骂和更严厉的惩罚。
可我抬起头,看着惊愕的沈珩,却硬生生挤出一个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