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可知晓林家案?”她最终选择试探。
李延眼神微凝:“林啸将军叛国案?那是太祖朝旧事。”
“若我说,此案记载有疑呢?”琅书轻触案上书页,“这些书页是后来伪造替换的。”
烛火重新点燃,两人对坐案前。被擒的黑衣人已被怀王亲卫带走。
“伪造史书乃灭族大罪。”李延神色凝重,“女史确定?”
“确定无疑。”琅书指向纸墨细节,“金匮阁藏书皆有记档,这批用纸产于永昌三年,而《昭德实录》成书于开国五年。且墨中用了永昌年后才有的青州烟料。”
李延凝视着她:“为何告诉我这些?”
“殿下恰逢其时,”琅书微微一笑,“且我读过殿下所著《史鉴录》,知您对历史存有敬畏。”
怀王眼中闪过讶异与欣赏:“女史博闻强记。”
“职责所在。”琅书低头,“只是不知为何有人要篡改这段历史...”
“或许因为,有人想要掩盖真相。”李延手指轻叩桌面,“巧的是,我正在查一桩涉及朝中重臣的案子。”
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啼叫。
李延神色微变:“女史近日务必小心。今夜之事,除你我外,莫要再让他人知晓。”
他起身告辞,玄色袍角在门外一闪而逝,留下淡淡檀香。
琅书独坐案前,心中波澜起伏。她轻轻摩挲着书中被篡改的页面,想起家族世代相传的祖训:史笔如刀,真相比性命更重要。
2.
三日后,怀王再次造访金匮阁。
他今日穿着竹青色直裰配象牙白中衣,袖口银线绣着精致的兰草纹,比那夜少了些威仪,多了几分文人雅气。
“查清了那夜刺客的来历。”李延开门见山,声音压得极低,“是太师府的人。”
琅书心中一凛。当朝太师赵崇明,权倾朝野,其家族正是因林家倒台而崛起。
“太师祖上赵承泽,原为林啸副将,林家出事后接掌兵权,为太祖立下汗马功劳。”琅书回忆史书记载。
“正是。”李延点头,“若林家案有冤,赵家便是最大得益者。”
二人隐入阁中僻静的校书室,阿殷默默送来茶点,警惕地守在门外。
琅书将这几日查到的证据铺开:“不仅《昭德实录》,有关靖难之役的七种史料皆有篡改痕迹。最明显的是这份《从军杂记》。”
她展开一册旧抄本,指向其中一页:“这里记载‘林将军遣子夜缒城出,赴援军’,被改为‘林将军遣子夜缒城出,通敌营’。”一字之差,天壤之别。
李延凝视那修改痕迹,面色凝重:“好精妙的手段。”
“但留下了破绽。”琅书眼中闪着光,“修改者用了永昌年后的墨料,且笔力虽模仿相似,但勾撇方式与原作者有细微差别。看这里—”她指出几个笔画,“原作者写字习惯顿笔回锋,修改者却是直接提笔。”
李延不禁赞叹:“女史好眼力。”
“金匮阁世代修书,家传的《校勘录》中有辨伪秘诀。”琅书语气平静,但眼中有一丝自豪。
“若如此,”李延沉吟,“我们需要找到未被篡改的原始记载作为证据。”
琅书眼神一亮:“殿下可知‘烬余本’?”
李延摇头。
“林家案后,太祖曾命人重修史书,销毁原始记录。但金匮阁先祖暗中保留下部分未被修改的原始残卷,称为‘烬余本’,藏于阁中密室,唯有首席女史知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