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雨夜绝境
初冬的夜雨，冰冷而黏腻，像一层挥之不去的寒意，笼罩着整座城市。已经是凌晨两点，街道上车流稀疏，只剩下霓虹灯在湿漉漉的沥青路上投下破碎而扭曲的光影。
李伟用力蹬着电动车，雨衣的帽檐不断有水珠滴落，模糊他的视线。电动车的电量图标已经泛红，发出微弱的警告，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，濒临绝望。车身溅起的泥水，弄脏了他那双早已破旧不堪的送餐鞋。
手机的导航地图上，那个代表着目的地——“帝景苑”别墅区的光标，似乎近在咫尺，却又遥不可及。更让他心脏揪紧的，是屏幕上方不断跳动的倒计时：
【剩余配送时间：3分17秒】
“快点，再快点……”他喃喃自语，声音淹没在雨声和电机的嗡鸣中。这不是普通的订单，超时的罚款高达五百元。五百块，对他而言，意味着一整个星期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白费，意味着女儿小雨下个疗程的药费又要东拼西凑。
想起女儿苍白的小脸和依赖的眼神，李伟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，透不过气。他猛地一拧油门，电动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，冲向那片灯火通明、却壁垒森严的豪华别墅区。
“帝景苑”的巨大招牌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冷硬。电动门紧闭，岗亭里透出温暖的光。一个穿着笔挺保安制服的男人正坐在里面，悠闲地刷着手机。
李伟一个急刹，车停在岗亭窗外。他几乎是踉跄着跳下车，顾不上抹一把脸上的雨水，急促地敲了敲玻璃窗。
窗子缓缓降下，露出保安一张不耐烦的脸。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浑身湿透、狼狈不堪的李伟，目光在他那件印着外卖平台Logo的雨衣上停留了一瞬，嘴角撇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。
“什么事？”
“大哥，您好！37栋，送外卖的，麻烦开下门，就快超时了！”李伟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和显而易见的恳求。
保安，胸牌上写着“王强，队长”，慢条斯理地放下手机，拿起一个登记本，程序化地说：“按规定，非业主车辆进入需要登记，联系业主确认，然后等待审批。”
“审批要多久？”李伟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，手机上的倒计时像催命符一样跳到了【2分45秒】。
“那得看情况，几分钟到半小时不等吧。”王强语气平淡，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“半小时？！”李伟的声音提高了八度，焦虑和绝望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，“大哥，求求你通融一下！就拐个弯，送到我就出来，绝对不超过两分钟！这单超时了我就要扣五百块啊！我女儿还等着这钱买药！”
他几乎是在哀求，把最不堪的软肋暴露在一个陌生人面前。
王强脸上的不耐更加明显，甚至带上了一点厌烦。他见多了这种试图用可怜博取同情、破坏规矩的外卖员。他嗤笑一声，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规定文件：“规矩就是规矩。业主的安全和隐私最重要。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送外卖？登记，慢慢等。”
那种居高临下的、不容置疑的语气，像一盆冰水，从李伟头顶浇下。雨水带来的冰冷，远不及此刻心中的寒意。他看着王强那张写满“规则”和“权力”的脸，又看了一眼手机上无情的倒计时【2分01秒】，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。
